平儿说的二奶奶,那自然就是王熙凤了。
王熙凤此时的年纪,应该也就在二十岁上下一点点,说不定才十八九岁。
裴济安听着这二奶奶的称呼,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平儿见裴济安站在原地不理她,有些着急地道。
“二奶奶说了,我若引不了您过去,得吃好一顿嘴巴子呢。”
语气中,隐隐透露着楚楚可怜的撒娇劲。
裴济安虽然知道这是装出来的,但这样的小姑娘撒娇,说不爱听那是假的。
于是笑道。
“那便带路吧。”
印象里,这倒是个格外聪颖善良的姑娘,背着王熙凤做过不少善事。
平儿诶了一声,笑盈盈地上前来到裴济安身边,再走在前面带路。
走的就是刚才的走过的路,过了南北宽夹道,再越过粉油大影壁,就到了凤姐院子。
走到门口,平儿没有任何迟疑地就打开了门,道。
“请进去吧。”
等待裴济安进了院子,就直接关上了院门,甚至还用门闩上了锁。
“……”
裴济安见这动作,也是一愣,看向平儿。
平儿见裴济安盯着她,道。
“裴总旗虽说是皇上派来的忠信之人,但总归是外男,底下人若是见到,风言风语地不说些不正经,总归不好。”
“……”
裴济安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照这个说法,锁上门不是更离谱吗?
但凤姐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正经不正经的,进去再说。
于是点头笑了笑,便跟着平儿,缓步走进凤姐闺房内。
王熙凤穿着倌粉色撒花袄,端坐在火炉边上,对着一面西洋制式的镜子正在擦脂粉。
见了裴济安,侧过眸子,轻笑道。
“你来了。”
同时轻抿了抿唇,又展出耳坠上的珍珠来。
嫣容妖娆,眉目含情,看的裴济安也是一呆。
猛地回去看去时,平儿已经不在身后了。
王熙凤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款款行至裴济安身前,轻吐兰气道。
“坐吧。”
“……”
说着,轻挽着裴济安的胳膊,拉着他坐在了南窗引枕边。
感受到胳膊上的触觉,裴济安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实际上确实是有些耳鬓发红了。
虽说前世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这一世这个身体,的确还是个实实在在童子身。
又血气方刚地在汉子堆待了几年,一回来就整这场面,确实是有点顶不住。
属于说是有点挑战软肋了。
王熙凤看裴济安耳垂发红,脸上笑意更甚。
待裴济安坐好后,又端起旁边一个瓷盘来,自己站着弯下腰递到裴济安面前。
“这是西域采种的蒲萄,水分多,汁水足,但是路上不好储存,须得不知多少冰块,跑死多少快马,才能留住这一点鲜味……纵然是皇上,一年也不知道能品几回呢?”
裴济安也不客气,直接抓起葡萄就吃起来。
确实甜,而且水多。
见裴济安吃了葡萄,王熙凤脸上的笑意更甚。
接着收起盘子,轻带罗裙走到旁边,取来一只早准备好的酒盏。
接着回到引枕边,立在旁边,缓缓喝下半盏,将酒杯递至裴济安手中。
接着眼含春色,垂眸笑道。
“裴总旗,这酒,甜。”
“……”
裴济安看着这半盏残酒,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自己穿的好像是红楼梦,不是另一本作者名字五个字书名三个字的名著吧。
他看得出来,此时的王熙凤虽然满面春色,脸上霞红。
但眼神清醒地可怕。
哪怕是她已经很用力再演,也掩饰不住她天生自带的那种筹算和狠劲。
裴济安盯着酒盏好一会,放下道。
“凤姐姐若是有话要说,直说便可。”
王熙凤听了这话,又看看裴济安全无急色模样的眼神。
不禁错愕一笑。
接着才道。
“裴总旗果然人杰。”
对于自己的魅力,王熙凤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且刚才靠近裴济安的时候,她也的确感觉到他已经有了反应,整个人都动了心思。
但就这么一会,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
作为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听上去容易,实际上是非常难了。
但她脸色笑意却是更盛。
她拿起酒盏,放回原处,又缓缓走至裴济安身边。
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求您疼我!”
“……”
裴济安不动声色,继续看着她,等她说下一句。
王熙凤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继续道。
“裴总旗您也许都不知道,但我可以直接告诉您,这偌大的荣国府,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
裴济安当然知道,不过他确实不知道王熙凤这么敏锐就察觉到了。
可能跟她舅舅王子腾的失踪有关系?
“外面看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是冬前春色而已……这宁荣二府,就如同小火慢炖中的两只釜锅罢了。”
“你还知道挺多词嘛。”裴济安笑道。
王熙凤跪在地上,有些自嘲地笑道。
“奴家未进府前,也读过一些书,后来诸事繁忙,也不心顾这些了,今日见了总旗,倒把腹内那些不多的存粮都翻了出来,让爷见笑了。”
裴总旗见王熙凤这么奴颜婢膝,也是略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也只是动了一瞬间而已。
裴济安道。
“所以呢,你想求我什么?”
“奴家第一眼见爷,就知道爷乃是世之人杰,奴愿终身追随,生死无悔。”
“……”
裴总旗看她这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功力,忍不住扶了扶额。
“别叫爷了,我就比你大个几岁而已,你先坐起来,再慢慢说吧。”
“是。”
王熙凤全无在下人面前的娇横,乖巧地站起身子,坐在裴济安身边。
裴济安看着她的脸,也是有点头大。
他又不是贾雨村,动不动就觉得别人是风尘之巨眼英豪,风尘知己,认为王熙凤是被他的王霸之气所折服之类的。
情况很明显,王熙凤作为贾府大管家,又是王家人,应该是察觉到了许多踪迹,认为贾家必定完蛋,所以才选择在他身上下赌注,希望能在之后的大厦倾塌中保住一命。
裴济安又迟疑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叹气道。
“就先这样吧,以后如果有机会,在力所能及内,我会尽量保你一命的。”
王熙凤看向裴济安,脸上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忧虑。
在她看来,这些话太空了。
哪怕是今天真献身了,她其实心里都没有底。
深谙世故的她很清楚,只有怀上男人的孩子,男人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抗住压力来救她。
不过裴济安下一句话,让她身子轻轻一颤。
“看在你叔叔王子腾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