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彷徨见巴虺
- 外道修仙:从召唤玩家开始
- 风浩影
- 4007字
- 2025-06-13 23:38:30
“是那东西来了,怪不得,怪不得……”师弟的声音低沉得像濒死的兽类,带着某种骤然明悟的颤抖。他猛地笑出声来,笑声干涩而绝望,像是指甲在刮擦黑板:“我们休想再出去了。”
“别卖关子,把话说清楚!”有玩家焦急地吼道,某种环境中的存在,让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我问你,一只土蝼抓住了幼鼠,幼鼠已进了土蝼的嘴。这个时候,幼鼠想活下来,该怎么做?”师弟反问道。
“这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吧?”有人下意识地回答。
“错!”师弟声音陡然拔高:“只要幼鼠不承认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迅速退化成土蝼身体里的一个器官,适应土蝼的身体组织,成为它的一部分。这不就活下来了吗?”
小鸦鸦补了一句:“用人话讲,打不过,就加入。”
“所以呢?你这什么意思啊?”仍有人不解,但是声音里已经透着恐慌了,像是在泥沼中挣扎,却越陷越深。
辛诚这时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地狱深处传来:“意思是,我们要么成为相柳的一部分,要么,就等着整个锁灵宗,彻底沦为无间地狱。”
他一直以为,摧毁锁灵宗的元凶是巴虺。
毕竟这里遍布蛇形雕塑,到处都是被诅咒的邪祟。他曾设想,或许是巴虺被锁灵宗欺骗或利用,所以降下报复,让所有人都深陷无尽痛苦。
但锁灵宗里,竟然还有巴虺的雕塑。锁灵宗内诞生的相柳,以及那只庞大的邪祟,都呈现出蛇的姿态。锁灵宗一直在利用巴虺的力量,用祂的诅咒处理人材,用祂的力量修炼,并给予祂献祭。祂带来的痛苦与灵肉分离,早已存在于这个宗门的日常生活中。
锁灵宗没必要和祂敌对,更不可能对祂毫无防范。
而整个锁灵宗里,最大的、最不符合宗门原有利益的异常,不正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生物”吗?
器物异化成物伥,尸体扭曲为邪祟,一个家族的人相互融合、化为不可名状的怪物,还有锁灵宗地表,那些诡异的生态环境……
这一切,都在指向一个骇人的事实:某个存在污染了这里的所有生命,甚至还在让非生命的事物向着“生命”的方向演化。
那么,这种疯狂扩张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当然是让整个锁灵宗彻底变为活物,将这一片区域彻底化为一个活着的巨怪,然后继续向其他地方播撒“生命”的种子。
这里的鼎之所以会拥有生命精气,辛诚推测,大概率是因为他之前引爆沼气的行为,导致地面坍塌,连带着地表之上的某种东西,注意到了这个地下世界。
那只大邪祟,身上之所以长着那些地表环境的“器官”,正是因为它已经被“生命”所污染。它本只是一堆尸体的集合,却因为这种“生命”的力量,被强行融合成一个整体,像生物一样活动,因此它在渴望着被“生命”接纳,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而唯一可能与“生命”对抗的存在,就是相柳。
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选择被相柳吞噬,要么就等待“生命”继续渗透过来,将蚀骨菌打入每个人的体内,把他们变成锁灵宗弟子那般可怖的模样。
乌撒问道:“真的没有办法逃出去吗?”
师弟高大的身躯此刻缩成一团,声音几乎带着悲凉:“铸魂归去图,已经被相柳占据了。通往上层的路,我和赵铭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远处,那只大邪祟的动静愈发清晰,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碾碎着仅剩的希望。紧接着,它狰狞可怖的巨脸从石墙后缓缓显露。
它的身躯早已失去了多少人类尸体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肿瘤块,融合粘连成的一个个臃肿的生物组织。客观来说,这玩意儿已经不属于“邪祟”的范畴,而是某种“诡异”。
辛诚从未见过锁灵宗地表的环境,只是听几个玩家描述过。但看到它的模样,他脑海中联想到的,却是记载中的土蝼和林之精。
如果他没有联想错误,那么锁灵宗召唤出的那个“东西”,不仅把这个宗门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还影响到了城隍庙所在的那片区域。
亦或是,原本应该是一座人类城市的地方,被那个“生命”影响过后,城市被彻底摧毁,在废墟中孕育出了那片扭曲的森林?
然而,思考的时间不多了。那只大邪祟,不,大诡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近他们。它那九个头部,此时已经裂殖成了无数个,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个无法被看到的缝隙中,如潮水般涌出。
所有的面孔都在疯狂地大笑,难以言喻的器官在这个东西身上不断生长,畸形的肢体像一座活体生物工厂,不断向外挥洒着令人不适的生命气息。
先前那些物伥,此刻也完全融合在这个东西的身体里。那镇魂旗诡异地插在它的一个头上,迎风招展;熔炉嵌入它的血肉,不断向外吞吐着火焰与飞剑;木人桩更是扎根在它的头颅下方,随着这巨怪的每一次蠕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仅仅是看到这玩意的外貌,都让人有一种眼角膜被替换成碧云套的恶心感。
辛诚环顾四周,发现这诡异已经不再惧怕地面的污水,它巨大的肢体覆盖了所有可能逃生的缝隙,肿胀的躯体从地下蔓延到穹顶,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辛诚再有头脑,也想不出这种处境下的破局之法。他们现在连去找相柳的通道,都被这东西严密地堵塞住。
此时,唯一一个可能发挥作用的东西,便是整个场地中央的那座祭台。那座巨大的蛇形雕塑,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恐怖气息,仿佛正用某种阴险而古老的目光,无声地打量着他们,像是在审视一群即将被献祭的羔羊。
但辛诚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趟过污秽的积水,径直来到祭坛边。玩家们举着黑鼎,紧随其后。
辛诚看向那尊雕塑。雕塑的周围,环绕着无数浮雕,描绘着各种各样的蛇形生物,它们或盘绕,或匍匐,或高昂着头颅,如同忠实的信徒般,对着它们的父神发出无声的嘶鸣。那些蛇的形象各异,却散发着同一种邪恶的气息。
整个雕塑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并非静止的,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无形中蠕动、呼吸,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呈现出巴虺那令人敬畏的形象:一个巨大的蛇形生物,盘绕着,延伸着,仿佛永无止境的梦魇。
而这雕塑的蛇牙上,依然有某种漆黑如墨的液体,带着某种黏稠的重力感,不断地滴落,坠入下方莲花形的水池中。
水池深不见底,一片纯粹的漆黑,仿佛连接着彼岸往生。
“这是什么东西,你认得吗?”有人颤声问道。
“这祭坛被称作虺池,”师弟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像是说出了禁忌的秘密,“传说这蛇雕的牙,便是巴虺赐予锁灵宗的宝物。我们宗门里很多功法,都需要虺池里的毒液辅助修炼。”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呼吸:“不过,若是没有相应功法,接触池水者,将会感受到地狱一般的痛苦,几乎是必死无疑。随着这地下区域被荒废,那些相应的功法也都没什么人修炼了。赵铭师兄修炼的黑莲化物诀,便是其中之一。”
辛诚压根没听完师弟的话。他的目光在祭坛水池周围快速寻觅着。
因为此刻,那只大诡异已经朝他们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虽然嘴里还残留着未能消化的京观尸体,但这巨嘴的体积足以弥补那一部分,它显然能将众人全部吞噬,不留一丝残骸。
辛诚很快发现了机关。
先前天下观察到,邪祟害怕河水。结合在河水里看到的幻象,辛诚在天下的基础上,有了更进一步的推断:
这邪祟怕的不是普通的河水,怕的是冥河,怕的是死亡,更怕的是组成它身体的那些尸体,其原本拥有的灵魂跨过冥河,回来向它索命。
但是,事实是地上的这些污水,就只是污水,对普通人毫无效果。还有那条暗河,根本不是真正的冥河。辛诚之所以能见到幻象,是因为赵铭的毒。
这邪祟只要不是个傻子,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地下的污水根本伤害不了它。
那么,如何让它见到真正的冥河呢?为什么它一开始会害怕地下的河水?
当然是因为——辛诚按动莲花池一侧的机关,花瓣猛然下降,大量的虺池液体,沿着机关流了下去,溅起水花。
满地的污水瞬间变了颜色,由浑浊的泥泞,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带着死亡的气息。那溅射出的液体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压,所有人的意识,都瞬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觉得某种无法名状的、伟大的存在,正在接触他们的灵魂,将他们拖入无边的深渊。
那大诡异、玩家们、辛诚,还有赵铭的师弟,在这一刻,全部凝固了。
无论此刻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某种虚假的倒影,那东西在所有感知者的精神深处,无声地显现了。
祂的意志混沌不堪,祂的仁慈反复无常,祂的仇恨如影随形,祂的咒文古怪晦涩,如同亿万年来凝结的腐朽与疯狂。
祂是伟大的众蛇之父,是生命、预言、诅咒等等诸多原理的诡神。祂的真名无人可知,只有“巴虺”这个称呼,指代着祂那超越理解、凌驾一切的恐怖身份,是凡人无法承受的重量。
辛诚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度冰冷,如同万年寒冰瞬间渗透进每一个毛孔,直抵骨髓。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身体最深处冒出来,像无数条冰冷的蛇,在他血管里游走。
他感受到,自己每一寸皮肤下,都有无数细小的、透明的丝线在生长,它们从他体内延伸出来,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他,仿佛要将他抽丝剥茧。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肉体中向外拖拽。这是一种撕裂的剧痛,比任何刀砍斧凿都更甚,因为它作用在存在的最深处。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肉身依然站在那里,僵硬、冰冷,但他的自我,却在逐渐升高,越来越远,仿佛一个旁观者,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躯壳,被这无形的力量撕扯。
一种无法言喻的“诅咒”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心头。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扭曲的、不详的符文,它们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
祂不是为了杀死辛诚,而是为了让他在极致的、永远无法解脱的“活着的痛苦”中,彻底变成祂所定义的那种“生命”。
辛诚的意识在这一刻与巴虺产生了某种共鸣。他感到一股冰冷而宏大的启示,直接灌入脑海,那是巴虺传递给他的,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来到黑莲池边,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跳了进去。
一瞬间,他的肉身与灵魂分离了。
辛诚的肉身在冰冷的池水中载浮载沉,像一具被遗弃的浮木,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与生机。然而,他的灵魂,却在剧烈的灼烧中,一寸寸地向下沉沦,仿佛被无形的手拖拽着,直坠深渊最不可触及的底部。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剥离,感觉全身上下都是被撕开的伤口,浸泡在污水里走向腐烂。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夜色都要深邃,更甚于那毒素带来的幻象。
他感到自己正一点点地溶解,与这池水融为一体,与那些无尽的痛苦融为一体。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连挣扎的念头都被这灼痛消弭,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无力地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