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巢攻破广州,执节度使李迢,黄巢欲教李迢起表朝廷,然李迢实乃忠义守节之人曰:“予代受国恩,亲戚满朝,腕可断,表不可草。”黄巢不得已只能杀之。幸得淮南节度使高骈手下有猛将张璘、梁缵屡克黄巢。传至朝廷。宰相王铎见黄巢势微,欲分其功,故请命曰:“臣为宰相之长,在朝不足分陛下之忧,今高骈为诸道都统无心讨贼,臣请自督诸将讨之。”言罢流涕再三。是以僖宗封王铎为守司徒兼侍中,充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率诸道兵马共讨黄巢。
王铎虽为宰辅,奈何其不谙军事,无识人之能,不能以才选士。以为泰宁节度使李系乃名将李晟之曾孙,腹中自有韬略,可堪重负。谁料李系如古之赵括,有口才而无勇略,不过纸上谈兵之辈。竟奏李系为行营副将统兼湖南观察使,使其将精兵五万屯于潭州,以塞岭北之路,抵御黄巢。
黄巢在岭南力不能敌高骈,又逢瘟疫,自料不能东进,遂萌北上之心。于是自桂林编大筏数千沿湘江而下抵潭州城下。那李系虽有精兵五万,奈何胸中实无点墨,不一日便被黄巢攻破,李系早已弃城逃奔朗州,麾下五万精兵尽数被屠戮,弃尸塞江。王铎闻听李系兵败,心下大惊,料不能抵御,命部将刘汉宏守江陵,己则率军逃奔襄阳。刘汉宏见王铎弃城而逃,索性率众于城内烧杀抢掠一番,落草为寇。
王铎至襄阳仍惊魂未定,恰逢襄州行军司马刘巨容,江西招讨使曹全晸带兵前来。方才神定。王铎遂告二人曰:“今巢贼势大,率军五十万来犯,诸将士竭力奋战不能取胜,连克潭州,江陵。所过之处皆屠其城,吾冒死突围,来此与二位汇合。不日巢贼当兵临城下,二位将军可有退敌良策?”此二人乃善战之将,非碌碌无为之辈。曹全晸曰:“大人勿忧,兵法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今巢贼连克数城,已为骄兵,不若诈败设伏,其必追之,待其深入而击之,必破之。”
不日黄巢兵至荆门,曹全晸率轻骑战不数合佯败逃入林中,黄巢军一路高歌猛进,所遇者皆无能之辈,故不设防,遂追入林中,刘巨容带伏兵杀出,大败巢众,黄巢见中伏兵,慌忙渡江而逃。全晸见敌军已乱,欲乘胜追击。然巨容止之曰:“朝廷危难则我辈富贵也,不如留之,以为富贵之路也。”众将闻其言,皆欲养寇以自重,是以全晸只得携俘馘而还。
黄巢大败,屯兵于信州,高骈遣张璘急击之,黄巢只得以重金求降于高骈。高骈欲独占其功,是以上奏朝廷贼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朝廷许之。黄巢闻诸道兵已北渡,遂重振旗鼓,与高骈告绝。高骈大怒,遣张璘急讨黄巢,未料黄巢死灰复燃,又聚得数十万人,是以张璘寡不敌众,兵败战死。
自唐之季世,多少虎踞龙盘之士皆乘机作乱,有能者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能者贪位慕禄,患得患失。黄巢不过一介乡野匹夫,而能倾天下者,不过满朝文武皆不能为国尽忠,反争权夺利尔。若有一二忠烈之士,亦不过焚竹碎玉,或随波逐流罢了。
高骈遣回诸道兵马,又折了大将张璘,已无心应战。只得拥兵自保于扬州,一面上表朝廷卸其责,曰:“今大寇忽至,入臣封巡,未肯绵伏狼狐,必能晦沈大众。但以山东兵士屯驻扬州,各思故乡,臣遂放去,亦具闻奏,非臣自专。今奉诏书责臣无备,不合放回武勇,又告城危,致劳征兵劳于往返。臣今以寡击众,然曰武经,与贼交锋,已当数阵,粗成胜捷,不落奸谋,因护一方,臣必能了。但虑寇设深计,支梧官军,迤逦过淮,彼岸无敌,即东道将士以至藩臣,系朝廷速下明诏,上委中书门下,速与商量。”一面与黄巢私下通书,以求自保。
表至长安,朝野之中人心惶惶。然僖宗仍不问政事,终日嬉戏。一日僖宗在御花园中正与众宫人击马球取乐。时值田令孜见王铎兵败遭贬为太子宾客,高骈又令朝廷大失所望,阴与心腹定谋,欲效仿本朝玄宗旧事,挟僖宗以制其权。遂奏僖宗曰:“今巢贼聚众六十万,来势汹涌,不日兵至潼关,昔安禄山构逆,玄宗幸蜀以避之,哥舒翰以十五万众不能守潼关,今黄巢众六十万,而潼关又无哥舒之兵。陛下宜早定万全之策。”僖宗曰:“黄巢不过区区反贼,今朕以万乘之躯而出逃避贼,可乎?”令孜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故天子无外,且益州富庶,故曰天府。不若先择良将封其要职,以备不时。”僖宗久居深宫,闻得益州繁华,不觉心中神往,故许之曰:“阿父可有良臣举荐?”令孜遂举荐其兄陈敬瑄与神策军心腹之人杨师立、牛勖、罗元杲四人镇三川之地。唐中叶后以剑南西川、剑南东川及山南西道三镇合称“三川”。
不时四人听宣至清思殿前,僖宗击马球兴致正酣,见四人既宣曰:“朕若应击球进士举,须为状元。今阿父既举尔等贤才,可击球为戏,拔头筹者得西川节度使,其余众人亦有封赏。”众宫人闻之皆面面相觑,国中要职岂可儿戏。然碍于田令孜之威,莫有敢言者,唯优伶石野猪讽谏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驳放。”然奈何石野猪虽有优孟之德,僖宗却无庄王之明,只笑而不语。陈敬瑄乃令孜之兄,是以三人皆让之,故陈敬瑄得西川节度使之职。
且说黄巢自与高骈相约,无后顾之忧,淮河以北又无守军,故一路高歌猛进,不日攻破潼关,兵临长安。田令孜率神策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门出逃奔蜀而去,惟福、穆、泽、寿四王及妃嫔数人从行,百官皆莫知之。
时人罗隐做诗以陈其事曰
马嵬烟柳正依依,又见銮舆幸蜀归。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冤杨妃。
又有韦庄曰
九重天子去蒙尘,御柳无情依旧春。今日不关妃妾事,始知辜负马嵬人。
始知国之败亡,非女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