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江面上泛起淡淡烟雾,细碎的阳光撒在木舟上。
云老头在船头一边品酒一边跟正在垂钓的船家闲聊。
云缶手执黑子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默默沉思。
元宝委屈的给自家主子添茶:自家少主何曾坐过如此简陋的木船,明明可以坐那豪华舒适的游船,那个怪老头偏偏要学文人雅士坐这破老什子船,害得自己少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元宝看了一眼坐在船头的怪老头,心生怨怼。
云缶知道元宝的想法,轻轻开口:“桂花村地理位置偏僻,寻常船只无法进入,更别提游船了。”
船家听到云缶解释,大笑道:“小公子好眼力,这河道蜿蜒曲折,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用不出分毫手段。”
云缶默默算着在江上飘的这几天。
船家撑起船桨,用力划向小道:前面便可下船了。
下了船,云缶才有一阵踏实感,云老头指挥着元宝收起了行李物件,几人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云缶站在高处,望向四周。
山势巍峨,连绵起伏的山峦似一条沉睡的巨龙,将村子紧紧环绕,山上古木蔽日,枝叶纵横交错,阳光艰难穿透,于地面投下斑驳陆离之影,宛如一幅天然绘就的水墨长卷。
云缶回想起在书上看到的注释:有一族人为避祸乱,沿弱水,行千里,辗转至此。见此地山清水秀,桂树繁茂,便在此定居下来,得山神庇佑,返璞归真。
岁月悠悠,每至金秋,桂花绽放,村民们便举办祭花仪式。
每至桂花盛放之时,漫山遍野皆被金黄染遍。金黄的桂花如繁星缀满枝头,微风轻拂,花瓣簌簌飘落,宛如金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空气中弥漫着甜香,令人沉醉。
云缶几人慢慢走入村子,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花香让云缶沉溺其中。
村东头,坐落着一间古朴酒坊,名曰“桂香斋”。
踏入酒坊,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酒坊内,几口巨大的陶制酒缸整齐排列,酿酒师傅们皆遵循祖上传下的古老工艺,一丝不苟地酿造桂花酒。
从精心挑选初绽的桂花,到与精挑细选的糯米、高粱巧妙搭配,再到漫长的发酵与陈酿,无不诉说着桂花酒的醇香。
云缶来时,正是开缸之日。
师傅们神情庄重,缓缓揭开缸盖,“轰”的一声,浓郁的香气瞬间四溢,似要将整个酒坊掀翻。
云老头按耐不住,凑近细瞧:“好酒啊!”
一妇人看见几人来到酒坊,见怪不怪,爽朗的舀出来一瓢递给云老头:“几位客人来的正是时候,尝尝!”
云缶刚要接过,却被妇人灵巧的绕过:“小孩子可不能饮酒,咱们家的桂花酒劲大着呢。”
云老头笑呵呵的看着云缶吃瘪:“云家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不能饮酒。”
云老头看着手中的竹瓢,酒液呈现出迷人的琥珀色泽,在微光下宛如一泓金色的清泉,澄澈透亮。
刚刚妇人舀起一勺酒,酒线细长如丝,连绵不绝,落入碗中,溅起细碎的酒花。
云老头轻抿一口。
先是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紧接着,醇厚的酒香层层递进,酒劲温和悠长,缓缓在体内蔓延,暖意自腹中升腾,令人通体舒畅。
那口感,细腻绵柔,层次丰富。
云老头嘀咕:“怪不得即便地处深山,交通不便,仍有诸多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听闻其名,不辞辛劳,翻山越岭而来。”
妇人笑道:“老人家您也是有口福,这一坛酒啊,我们只供桂花客栈,平常可饮不到嘞。”
云缶有心想打听,看着云老头沉溺其中的酒鬼样,便走了出去。
云缶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粗布衣衫,头戴小巧的竹笠,眉清目秀的脸上透着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身旁的小厮元宝,机灵地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瞧见路边一位正在晾晒桂花的妇人,云缶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地问道:“敢问夫人,小子初来乍到,欲寻那桂花客栈,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声音清脆,透着几分谦和。
妇人抬起头,见是两个模样乖巧的孩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手轻轻指了指前方的一条青石小路,说道:“娃儿,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绕过那棵老桂花树,再往右转,便能瞧见王桂花家的桂花客栈的幌子啦。”
云缶点头致谢:“多谢夫人指点。”
妇人看着眼前举止有度,礼数周全,模样俊美的小儿郎不禁多说了几句:“你们若是住店,那便要赶快了,桂花客栈一天只招待三桌客人,今早已经有两人一前一后往客栈去了,你们若是赶得及刚好第三桌,若是赶不及,那就只能露宿街边了。那边偏僻,没有人家可供你们借宿。”
云缶连忙道谢。
说罢,便带着元宝顺着妇人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留下那妇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点头,又继续忙起手中晾晒桂花的活儿。
元宝高高兴兴地跟在自家主子后面:“主子,咱们不等那个怪老头了吗?”
云缶点头:“不用等他,桂花村他熟悉得很,咱们初来乍到,酒坊那妇人就把珍贵的桂花酿递给咱们,可见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两人约莫走了三里路,远远的看见了一座古朴的身影,静静矗立在桂花村的一隅,与四周的山水风光浑然天成。
客栈的外墙由青灰色的砖石层层垒就,岁月的摩挲让砖石表面略显斑驳,客栈的大门是两扇坚实的实木门,色泽深沉,其上的铜质门环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古朴的光泽。
门的两侧,各有一只石狮子蹲守。大门上方,一块木质牌匾高悬,上书“桂花客栈”四个大字,字体行云流水,飘逸洒脱,不知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牌匾边缘装饰着精美的木雕花纹,皆以桂花为主题,花瓣纹理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似要从木头上绽放开来。
客栈前,摆放着几张木质桌椅,供过往的行人歇脚。
桌上放置着几个粗陶大碗,里面盛着清澈的山泉水,为那些旅途劳顿的人提供片刻的清凉。
空地的边缘,几株高大的桂花树肆意生长。
此时正值桂花盛开的季节,金黄的花朵挂满枝头,如繁星点点,散发出浓郁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