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倒苦水

“来来来，各位，请！”一行人进了城之后，吴兴武便亲自引着秦升等人来到了驿馆，热情地招呼起来。

待众人刚一落座，早就在门外伺候的下人们便立刻鱼贯而入，将一道道喷香精致的美食端了上来，不多时便摆了满满一桌。

其中最为现眼的，便是那道由今天掌勺的大师傅亲自端上来的主菜了。

“山东扒鸡，德州做法，请各位大人品尝。”

不得不说，这位大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即便那秦升自认为并不是个好吃之人，却也差点没有抵挡住那扒鸡的诱惑。

好在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食欲，随即便把脸一板，神情严肃地说道：“吴大人这是何意？”

吴兴武原本见秦升嘴角微动以为有戏，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到了秦升略带责备的问话，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在其反应够快，连忙回道：“钦差大人和各位大人一路鞍马劳顿，故而卑职才略备酒水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有……有什么问题吗？”

不想那秦升却依旧板着脸，冷声说道：“若是放在平常，自然没什么不妥，但是吴大人，你可别忘了，现在可是大灾之年，你这又是鱼又是鸡的，可就有点过分了。更何况朝廷可是有规定的，任何官员到灾区巡视，必须在驿馆按规定食住，任何人不得违反。”

“钦差大人说的是，下官明日便按照规定办，今日是为几位大人接风，故而才破例一次，下不为例，如何？”

然而秦升根本就不买他的账，“规定就是规定，哪一天任何理由都不能违反，更没有什么例外，还请吴大人见谅！”

这下便搞得那吴兴武还真有些下不来台了，好在一旁的官员见状不好急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哎呀，那个……秦大人哪，这可是吴大人的一片真心哪，况且这些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这么白白倒掉，岂不更加可惜？”

“嗯，这话倒也还算是有些道理，既如此，那就把这些酒菜都分送到粥厂，给那些灾民吃好了，咱们今天每个人两个小菜，一碗白饭，就这样行吗？”

吴兴武听了也不生气，顺带还送上了一记马屁，“秦大人严守律令，清正廉洁，实在是我等为官之楷模，令下官钦佩不已啊！罢了，就按秦大人的吩咐去办，把这些酒菜都撤了，分送到灾民那边去好了！”

“是！”

一番折腾之后，一顿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接风宴总算是开席了。

然而那吴兴武端着自己的饭碗才吃了一口，便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大人何故叹气？是不是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以至于这粗茶淡饭都难以入口了？”秦升略带揶揄地问道。

“秦大人说笑了，下官只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一想到治下还有那么多灾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下官实在是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啊！”

听到这，尽管明知其有演戏的成分，但秦升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十分配合地说道：“是啊，来的路上本官也看见了，真没想到，一场水灾竟然闹得这么严重。”

“全省受灾，秦大人您也都看见了，但是受灾最严重的，还是咱们兖州啊！原本的良田土地被淹没十有八九，死亡的百姓那更是不计其数啊！甚至还有全家淹死，全村一个都没跑出来的，什么都没了。粮食绝收，家禽死亡。若不是赈济及时恐怕……还要死上好几万人哪！虽然那些灾民眼前尚能残喘，但大仓里的储备粮食始毕竟是有限的，若不及早安置这些灾民的话，恐怕早晚会成为一大祸患哪！”

“吴大人放心，本官不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么？”秦升听了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敢问吴大人，这大仓的存量，还剩多少啊？”

“这个……”吴兴武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这大仓里的存粮……满打满算也不过就能维持三天哪！”

“三天？”听到这，秦升不由得眉毛一挑，“不对吧？朝廷不久之前不是刚发了救济粮下来吗？怎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只能维持三天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天杀的刘玄，您说他索贿也就罢了，竟然还打起了救济粮的主意，朝廷下拨的救济粮还没到兖州就被他扣了八成，而那些商户更是可恶，竟然还趁机哄抬粮价，屯居积奇，大发国难财，搞得下官是心急如焚，一筹莫展，愧对百姓，有负朝廷，恨不能……恨不能以死谢民，这个知府不好当啊！”

一旁的官员也随之附和道：“是啊，秦大人，您看吴大人，现在呀愁得是每天就吃一顿饭哪！”

不想话音未落，那吴兴武便立刻把脸一板，“诶！张大人，你跟秦大人说这个干什么？秦大人哪，不瞒你说，现如今的兖州粮食问题倒还是其次，最严重的还是灾民的问题呀！”

“灾民怎么了？”

“那些灾民吃不上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抢，不少的粮仓都被他们给抢空了，甚至还有抢大户的。整个兖州一共二十二家大户，十之七八都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给抢了，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不过现在好了，有秦大人亲临兖州，下官的心里总算是略感踏实一些了。”

“吴大人不必过虑，上有陛下，下有我等官员及府县百姓，本官相信，只要我们官民一心，协力救灾，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渡过这个难关的。”

“哎呀，那下官就代兖州的百姓，谢过秦大人了！”

……

一餐饭罢，吴兴武等人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告辞离开。

然而刚一出了驿馆，吴兴武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仿佛换了换了个人似的对属下说道：“这个姓秦的，看样子是一心往上爬的主，绝对不是用钱财就能够收买得了的。得告诉下面的人，一定要小心，严加防范！”

“是，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