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烟酒不分家”·“双喜”换“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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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不分家”·“双喜”换“前门”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已成了当下国人的金科玉律,也让奉行“无酒不成宴”、“今朝有酒今朝醉”、“烟酒不分家”的“好一口”人等很是胸闷气短、无精打采。令人不解乃至惋惜的是,“宁弃方向盘、不负三两三”的“不信邪”者,依然大有人在,唉。

——此处的“三两三”专指“酒”,“白”的、“红”的、“黄”的、“啤”的甚至“洋”的、“米”的、“汽”的,均在此列。

我岳父像是有先见之明的,一生从没摸过任何方向盘,醉心畅饮没了后顾之忧,哈哈。

岳父大人绝对是个“酒精”考验的忠诚“沾”士,也称得上是个“烟酒不分家”的坚定践行者。你还别说,“烟酒不分家”,本就是南汇地区老百姓待人接物、人来客往的基本礼数,哪能轻易弃之不用了呢。

这“烟酒不分家”,一层意思是说有烟有酒大家分享,另一层意思就表示你这个人烟酒都行,是个好相处的主。是不是会抽能喝的都是这样呢?不敢盲目附和,但我岳父绝对是这样的人。

——此处的“行”也可以叫“来三”发音“雷赛”。

岳父对白酒的痴迷无可阻挡,据说是他唐家的优良传统呢。

到了傍晚吃饭时分,岳父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的长凳上,一只脚自然着地,另一只脚弯着膝盖提起来直接搁在了凳板上,把倒扣在桌面上的玻璃杯翻过来,快速地倒入香喷喷、亮晃晃的白酒。

这盛酒的小杯子看似普通,其实师出有名哦,是奉贤四团神仙酒厂出品的“三两三”口杯的原装货呢。酒喝完,空杯正好当酒杯,名副其实,物尽其用,实用,耐用,不必再花钱买了。老爷子为了取用省力、方便,盛酒的杯子就倒扣在他固定的吃饭座位一角的八仙桌上。也不允许岳母拿去洗,并振振有词地说,“酒本身就消毒的,洗它做啥?”

岳父的右手虽然拿起了岳母为他准备好的筷子,却并不伸向菜碗,倒是左手麻利地举起倒满酒的“神仙”杯,美美地吸进一口。“咝……啊……”,此时此刻,是我岳父一天当中最悠闲、最适宜、最享受的高光时刻。三顿饭可以能省则省,这酒是万万不能省的。早上、中午的两顿,毕竟后面有活干,喝得总是难以深入,晚上就彻底心无旁骛了。

——“悠闲”叫“榻赛”:时间充裕、心情放松。

下酒菜就不讲究了。没有上得了台面的热炒,哪怕只是一小块腐乳、一小碟咸菜、一小把花生,最多岳母再加煎个荷包蛋,已经不少啦,四个菜了不是,都照样有滋有味、神定气闲。

这样的喝酒,我们老家就叫“吃杯苦恼酒”。再说了,对好一口的人来说,菜永远只是边角料、“搭头货”,可有可无。

——此处的“苦恼”也可以叫“枯腻水”发音“枯腻思”、“腻水枯”发音“腻思枯”:准备的物品不充裕、很短缺。这里专指喝的酒非常廉价、低质,准备的下酒菜非常普通、稀少。

——“搭头货”发音“呆豆附”:配料、辅料、可有可无的东西。

岳父在自己家里喝还好,要么一个人喝,要么和儿子或女婿喝。喝再多也就在自己家里,实在坐不住了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无伤大雅。

——“坐不住”叫“蹩脚无样”发音“壁甲无样”:站立不稳。

——“睡觉”,在南汇地区还有一个专用叫法“横眠”,“横躺下来闭上眼眠一会”。“横眠”一词有出处的哦,源于南汇地区曾有一个名叫“横沔”的乡镇,现已合并到“康桥镇”,发音和“横眠”相似,听起来的意思就是“横躺下来眠一会”即“躺下睡觉”。此乃谐音手法也。

让岳母很是“头痛”的是,岳父只要出去喝,一定喝得稀里糊涂,一醉也未必方休。岳父又是个四方乡邻人人认可的热心人、讲道理人,这样的“外出活动”还特别多呢。每次岳母都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融入夜色,去喝酒的亲戚、朋友、邻居家把他接回来。我也曾冒黑出去接过一回呢,呵呵。

——“头痛”:麻烦、烦恼。

——喝得“稀里糊涂”发音“稀里武肚”,叫“酒水糊涂”发音“酒思武肚”。

差不多过了六十岁,岳父的身体明显有些不硬朗了,但对酒依旧痴心不改。岳母只得和风细雨地劝其少喝点、喝点有颜色的。我也就很少给岳父大人买白酒了,只买些黄酒给老爷子送去。慢慢的,岳父的酒杯里见不到白的、只有黄的了,能让嘴巴、肚皮过把瘾就好。

——此处的“不硬朗”可以叫“打嗝愣”:亚健康。

——“过把瘾”叫“过着腻头”发音“顾撒腻豆”、“过个腻头”发音“顾个腻豆”等。

岳父抽烟有一绝,从他早晨睁开眼点上一支后,直到闭上眼睡觉,中间基本不再用得上火柴了,香烟一根接一根,从没断档过。就是在和人说话,这烟头也是牢牢地粘在嘴唇上。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这根细细的白棍也会同步上下起伏,就是不掉下来,你说神奇不神奇。哪怕吃饭时,照样口不离烟、烟不离口。此时的他,耳朵上还往往左右各夹着一根,算是备足了“子弹”。

——“子弹”:此处指香烟。

起初,我买“红双喜”上门孝敬他老人家。后来听说,老爷子都悄悄拿着“红双喜”到村的下伸店换成“大前门”了,一条换回好几条呢。好在“大前门”一直是上海烟草界的草根王牌,价廉物美,大多数本地男人就是从它开始学着、玩着慢慢抽起来的,口感一如既往的纯正、厚实、够劲。不少普普通通、没什么额外收入的老烟枪,也就几十年只抽这牌子的烟了。

——“红双喜”发音“红桑喜”、“大前门”发音“大移门”,都是上海产的香烟品牌。二十一世纪初,“红双喜”七八十元一条,“大前门”才十七八元一条,两者相差四倍多呢。

——“老烟枪”,还可以叫“(抽烟)老腻头”发音“老腻豆”:烟瘾特别的大、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其实,对某物某事达到了痴迷的程度,都可以称作“老腻头”,如说“老酒鬼”发音“老酒居”,也可以称为“(喝酒)老腻头”。

如此,下次再去,我就提着十条“大前门”进门了。对老爷子来讲,只要有的抽,好差根本无所谓。

岳父一看有这么多,一挥手,让儿子、女婿尽管整条的拿去抽。呵呵,财大气粗、腰杆硬着呢。

——“腰杆”叫“腰把子”发音“腰拨子”。

——“硬”叫“硬略略”发音“昂略略”、“硬绑绑”发音“昂绑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