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名正言顺

Part.6:《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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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一场梦。

是关乎一个药瘾少年踏上了篮球场,一路劈波斩浪,从积分赛中脱颖而出,在淘汰赛里过关斩将,最终在总决赛拼到折戟的梦。

可自己只是一个药瘾少年,是一个连喘息都困难、骨瘦如柴的废人,是一个嗜药成瘾、断了药就全身剧痛难忍的废人,是一个没有了梦想、见到篮球就愤怒的废人,又怎么能踏上球场去争夺冠军呢?

所以说,这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是一个明明热爱着篮球却自甘堕落的无能少年,在梦里最后的挣扎罢了。

可,梦终究会醒的,不是吗?

2019年,2月4日,除夕。

当曾许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发现那扇破窗帘的缝隙中透露的阳光,刚好打在自己的脸上。他揉了揉眼,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手掌不经意地碰到了一个冰冰凉的小玩意儿。

他抬起头,拿起一看,居然是一块银色的奖牌。

上面写着:「北部学区高中男子篮球联赛亚军」。

曾许怔怔地望着这块银牌,眼神空洞,大脑发麻。

原来……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梦。

曾许起了床,吻了一下银牌,接着起身去洗手间准备洗漱。充满污点的镜子里倒映着曾许健硕的身躯,完全不是他梦中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子。

他理了理乱发,头脑彻底清醒了些。这时他方才觉得浑身疼得要散架了一样,尤其是大腿和肩膀,稍微一动就撕裂般疼痛。

“哇……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曾许自言自语,因为他的确很难以置信自己是怎么拖着这条废腿过来的。

用左手勉强完成洗漱,又回到屋子里费力地穿好衣服,而后就望着天花板发呆了。

昨天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属于曾许在高中所能参与的篮球比赛也就告一段落了。虽然他输掉了总决赛,以第二名阔别赛场,但他仍然吸引了大量来自不同大学的球探的邀请。

其中不乏很多著名高校,都相中了曾许的球技,想要拉拢他去到大学校队中。曾许也蛮有礼貌,尽管累到虚脱,却依然逐人交谈,给出心之所属。

也就是北体。

其实曾许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个学校,选择北体只是想完成少年的那个梦。况且,能与央音距离甚近的话,他也乐之不及。

最后北体的球探也是非常欢迎曾许,与他约定参加入学的体考。曾许如释重负,比赛结束,考入理想大学也只差临门一脚,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今天是除夕,大部分门户已经张灯结彩贴对联了。曾许想着也该给自己这个家增添点年味,尽管目前对他来说这就是个住所而已。

这时,电话响了。

曾许一看是任涧,便迅速接听了。

“今天除夕诶,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过?”任涧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

“啊?我吗?”曾许一愣,“我去你家过除夕?”

“对啊,我和我妈说了,你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想让你过来一起。”任涧说,“我妈也觉得家里只有我和她不够热闹,就同意你来一起做做年夜饭,包包饺子。”

“啊……是吗……”曾许还是有些犹豫,“那多麻烦啊。”

“麻烦什么,过年就是要一起热热闹闹的。”任涧不以为然,“再说,多你一个人,还能多帮忙干点活。”

曾许一听,忽然就放下重担了。用再好的话请他去做客,他都会觉得亏欠人家,但如果他能帮上什么忙,便能理所应当地接受了。

答应过后,曾许正打算打扮打扮自己,却发现连洗发露都没有了。他拿着空空的、黏黏的洗发水瓶子,看着破旧的洗手间,满是污渍的镜子还裂了一道缝隙,脏兮兮的洗手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洗面奶和洗发水干涸后的泡沫,地面和墙壁也黑乎乎的一层,好像一间很久没人住过的老房子。

是啊,屋子也没打扫收拾过,年货对联鞭炮什么都没买,一点新气象都没有,一点热乎气也没有,一个人待在这里,叫什么过年呢?

他用空了的洗发水瓶子接了点水,摇了摇以后勉强洗了个头发,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去衣柜里选了个最新的衣服,围上围巾就准备出门了。

路途不远,曾许很快就到了任涧家门口。敲门打开后,任涧笑吟吟地迎接曾许,后方刘恋也忙得不可开交。

“来啦。”任涧拉着曾许进屋,“把鞋换了进来歇会儿。”

“唔。”曾许踏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任涧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泛着光泽,宛若刚入住的新家一样。

曾许环顾四周,落寞与欣慰同时在心间交错。还不等他过多思考,任涧踮起脚,鲁莽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差点栽在他怀里。

“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把你领家里来了。”任涧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开心极了。

曾许受宠若惊,连忙望向身后的刘恋,好在她忙于家务,根本没看这边。

曾许一见,胆子大起来,掐住任涧的两腮,小鸡啄米似的在她嘴上狂吻。

“你们干嘛呢,在门口磨磨蹭蹭的。”

忽然刘恋一句话把二人吓得触电一般。曾许连忙松开任涧,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曾许慌张的样子,任涧忍俊不禁,小声说:“瞧你有贼心没贼胆那样。”

曾许灰溜溜地跟着任涧来到了客厅。

“你家里收拾得还真是干净啊。”曾许左顾右盼,感觉到处都擦得锃亮。

“过年嘛,我妈在家有时间就提前几天开始干了,现在也没忙完。”任涧耸耸肩,“我也不理解大人们为什么有永远干不完的活。”

“任涧,去看看厨房煮的皮冻好了没有?”刘恋忙里抽闲,头也不抬地吩咐。

“好。”任涧撒开曾许的手,向厨房走去。

曾许独自留在原地手足无措,便迟疑地靠近刘恋,试探着问:“阿姨?我能做点什么?”

刘恋看了他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噗嗤一下笑了:“你啥也不用干,叫你来是来做客的。”

曾许怔了一下,任涧不是说自己能帮上忙么?这样一来,曾许浑身不自在。

“诶呀诶呀……”任涧从厨房跑了出来,“走,去把我房间收拾收拾。”

“诶?你怎么让人家干活啊?”刘恋抬手指着任涧斥责道。

“你别管啦,对了,皮冻还得熬一会儿。”留下一句话,任涧就拽着曾许走了。

任涧从自己的书桌里掏出一根牛奶棒棒糖,递给曾许:“喏,我家亲戚带来的年货,特意给你留的。”

曾许看着手心里长着小人儿脸模样的棒棒糖,饶有兴趣地将其转了几圈。

“有时间的话,帮我摆一摆书吧。”任涧拍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