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愿冬去,与君见

这是蒋智熠离开的第2317天,一些话我想了很久,到头来说出口的只有他生前与我的故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学习好,家里给的压力大,而蒋智熠是放养式教育,吊儿郎当,偏科严重,我妈妈多次说让我不要和他玩,可是,蒋智熠是在我被欺负时唯一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人,是第一个知道我不爱吃香菜的人,是第一个愿意与我分享我最爱的日出与雪的人,我怎么会放弃他这个我最好的朋友,不过,那年大雪纷飞,我和他阴阳两隔。

那时候我每次有烦心事都不敢和别人交流,只有他能及时察觉我心情低落,便坐在我旁边,讲那些无聊的笑话,耐着性子的哄我开心,只是,我再也没法听见他的声音和他讲的笑话。

后来,上了高中,他去了其他地方,我们互相分享日常,他总是给我分享很搞笑的视频,说他不想让我不开心,我不知道说什么,只会给他重复的表情回应,可是,没人会像他管我开心不开心。

记得那时侯,我十七岁生日,我爸妈都忘记了,他给我打了电话,我小心翼翼的接通,电话里传来他久违的声音,他说:“外面雪好大。”

我问他:“对,你们那边也下雪了吗?”

他笑了声,让我往窗外看。

“叶洁,打开窗,向下看,有惊喜。”

我打开窗户,看到蒋智熠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打着伞,大雪迎在脸上,脸冻得通红,我惊喜至极,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不愉快全部消失了,但是无人会如他一般,站在寒风腊月,等我开窗与他共享喜悦。

再后来,我们有一年未见,高中很忙,唯一能见的时候,也是各种节日,其余时间,都是错开的早午晚,唯一一次过节,他没有回来,是端午节,那天我们打电话,说了好多好多,蒋智熠问我过得怎么样,我回他“今天吃了爱吃的土豆。”他问我:“一盘土豆就这么开心啊?”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每天给你做一盘土豆,你做我女朋友呗”。

我以为他在说笑,没有当回事,但我告诉他,每次考试都要比前一次多五分,我庆幸没有答应他,不然一切都似梦境,睁眼就没。

在那开始,每逢周六日,蒋智熠就给我发每次考试的成绩,他答应我会做到,果然,他每次考试都比前一次多五分。

我们日日重复着,却一点不觉得无聊,我也和他讲一些我英语比赛得奖的事,后来,我得了好大的奖,第一时间便想着与他分享,那时候离他成年还有一个星期,我想这么重要的事,一定留到他成年告诉他,不过,他没有得到我的喜讯,我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眼。

他十八岁那天,我父母将我锁在屋子里,没收了钥匙与手机,也将家里的网络掐断,我出不去,唯一能和他联系的办法只有那台老化,信号不稳的座机,我拿出他放在我书包里的手机号,试图拨给他,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他在忙,我打了很多遍,都打不通,我被锁了一周多,已经过了他的生日,拿到手机的第一刻,我先给他打电话,是他姐姐接的,他姐姐问我:“是找蒋智熠吗?”我说:“对。”

电话那段他姐姐沉默了一会儿,她告诉我:“你一直没有回他消息,他不放心,他生日那天等了一上午,你也没来,那天下了大雪,路上滑,他下午非得去找你,快到的时候遇到了连环车祸,他坐的那辆车被挤在了中间,我弟还没有被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那天,我愉快的心情被堵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我猛然觉得愧疚,他是因为我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我向他报平安,他会不会就不会发生意外,只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很久不说话,他姐姐哽咽着告诉我,“蒋智熠有一个日记本,里面说,他要是突然有天不在了,骨灰盒让你来埋。”

我犹豫许久,答应了她,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你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我将他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撒开,他妈妈也劝我,埋掉他,我舍不得,这一埋,我们彻底分离,再无永恒。

蒋智熠的葬礼上,他姐姐说,他的名字是熠熠生辉的熠,家里人都在盼他将来发光发热,只是,熠熠生辉,到最后却变成了遗憾的遗。

他走了后,我又回到了开始之前的生活,仿佛这样他就能回来一般。

第二年,下大雪,我打开qq,向他分享,却无人回应。

久而久之我接受了他离开的消息,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离开后,我开始讨厌大雪,讨厌带走他的冬季,我永远对下雪提不起兴趣,永远厌恶冬季的自己。

若是世上有来世,我再也不要和他相遇,因为,我总觉得,我是他命里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