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蜗牛人

不怕？

怕？

啪！

撕扯着手里报纸的卢剑躲在镇上一处小广场中央的喷泉花坛下一边躲雨一边催眠自己“恐怖”只是一种主观意识，剧本无非是个噩梦而已，我根本就不怕……

被撕下的纸条在地面简单的停留即被寒风吹进漫天大雨中化作一摊碎末堕入雨水滩。看着手里最后一“条”，若是按照顺序再扔出去岂不是就算承认自己是怕了？干脆再撕成两份好了。无比擅长殴打死物的卢剑理所应当如此想到，然后就在大雨中选择了遵从本心先不扔。还是看看近处的新闻吧家人们。

或许是天道酬劳没有全是福报，上面的新闻不偏不倚正是正份报纸里唯一的广告。说是市里某家保安公司招聘临时工，条件很松，让人感觉好像是山口组在招给大佬挡子弹的人肉盾牌。

不过就这么个不到一万人的破镇子能有几个去应聘，这广告不是亏大了……卢剑身上那股为老板着想的劲儿自发而动，计算着利益最大化还真让他撑了一会儿令自己的大脑恢复了不少理智。

然后有理智的卢剑更害怕了。

阳光开朗漫画家伊藤润二的鼎鼎大名对于他而言其实是百分之百陌生的，伊藤博文或者伊藤美诚都更有印象。但这并不妨碍卢剑这个怂逼在害怕之下做出如下决定：

找人，组队！

被国产恐怖电影小说浸润童年的卢剑记忆里恐怖的套路就是三波人：一队啥都不懂的小青年，一队看似专业其实就一两个真主角的官方队，一队杂鱼反派……三方不知道是脑子抽筋还是彩票开奖非要作死去一些都市传说或者世外荒岛，然后冲突，减员，卖福利，有鬼，继续减员，发现真相，卖福利，最后福利卖完了，血腥恐怖场面拍完了剩下点什么回归日常。

如果按照这个套路来算，落单的自己活下去的概率大概还没有抛硬币硬币碎掉高。如果找一群蠢货组队，那就是碰见百鬼夜行起码自己存活的概率也比抛硬币硬币丢了概率高点。

行！就这么干！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了大方向的卢剑二话不说找准镇办公楼推门就进，进了以后还一边抖身上的水一边冲无精打采的接待员喊话：“我知道你们已经展开调查了。”

接待员翻了下眼皮，打着哈欠伸手指了指大楼外一个方向，“先生，公园在那边。注意身体别感冒。”

“队伍在公园？”卢剑心里一惊，怎么这恐怖故事里的第二队行动这么有效率的嘛这都已经浩浩汤汤地出发了。

“啊对对对。”接待员敷衍地点着头，似乎觉得这样打马虎眼还差点火候，干脆往前抻头用手掌遮着嘴巴嗡声道：“队伍挺大的，不过这回里面可能有混的。”

“？！”卢剑震撼的简直说不出话。要是恐怖故事里每个NPC都像这位大姐一样给力那自己内心的恐怖也会消散一多半，举手道谢后便立刻拔腿跑出。

队伍里有混的——这就是说那些“蜗牛怪”很有可能已经混在人类当中了！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

望着被卢剑怼开的玻璃门，接待员听了会儿雨声还是骂了句慢慢起身给关上了。同样被雨声吸引的一位职员冒头来大厅接水顺嘴一问：“刚才有人来？”

“昂……应该也是外镇来庆贺‘漩涡’节的游客，找不到地方了。”

“呵，没办法，谁让这次庆典是这么多年里最大的一次，”职员说完就晃了晃杯子让茶叶在水里转动起来，一阵小型水漩涡也在杯中搅动起来，“不过没事，就今天过完就行。先走了啊。”

“昂，”接待员绪川应了声眼神也慢慢顺着手臂上的起伏望到公园的方向，咀嚼着这几日烦人的经历吐道：“只希望雨再大点，让早点结束今天咯……”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成了轰轰烈烈。阴云厚的让人觉得太阳跟别的恒星一起私奔放弃了这一大家孩子。而有着跟太阳君类似经历的奥田此刻正拖着因为大雨而愈发疼痛的双腿慢慢赶回家中。

如果是平常，自己巡逻完毕应该能刚好赶在女儿下学一小时前，自己正好可以趁着还早做好晚饭再略微洗漱静待她回家。

“轰隆”的雷声藏在云外，混杂的心事藏在心中。奥田算计着今天正是她妈妈的生日，虽然在她不到三岁那个女人就离开了他，但为了女儿，或许更多是自己那时尚存的自尊，他撒谎了……

说妈妈因为生病已经离世了……现在想想，这或许也是被抛弃的自己对妻子的诅咒吧。只不过咒死对方是不可能的，跟着大演员去了大阪的她现在肯定不会因为一场雨而犯愁。

比预想晚了一个小时还要多，奥田无奈地拍拍小腿慢吞地换下鞋子喊了声“我回来了”。身后的雨声被他关门挡住，女儿现在应该正坐在屋内的木桌上写作业，毕竟也快考试了……

奥田的手慢慢先于自己碰到客厅门框，一股混杂着雨水的难闻气息也顺入鼻腔。门框上莫名粘着许多黏湿的东西，减缓了木刺扎进肉中的可能。

也同样是这一瞬，奥田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庞秋装疯卖傻也可能是真傻的模样以及他说的那些疯话。虽然这些精神病无法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但他们的世界观或许未必比他要简陋，说不定……这些念头还没有彻底蔓延，奥田的大脑就停止了无意义的思考。

接下来除了刺眼的视觉信号，他只感觉到了手电筒从手中脱落后砸在自己脚上的阵痛。

从门框一直延伸到木桌前像是一条干涸的河流留下的粗鲁河床，只不过构成物质是自己手上正摸着的那股恶心的粘液。

河道的尽头，一个穿着跟自己女儿一样校服的少年“爬”在桌边。之所以会是这种姿势倒不是因为坐姿不规范，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少年没有四肢……

像是传说中只有古代才会有的酷刑，这个人被削成了份人彘，头颅下的躯干被压在桌子上，过份的重量则来自于他的后背。

一个长着一块巨大的，酷似蜗牛背上的漩涡状蜗壳的东西。浅褐色的蜗壳大小远超他肉体的部分，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人背上长了壳还不如说是蜗牛的肉体变得像个人彘。

惊慌、震撼、畏惧……这些负面感情随着“蜗牛人”慢慢将粗大的脖颈抬起，露出了跟常人一模一样的脸庞时达到了顶峰。

蜻蜓池，学校……奥田跌跌撞撞，落荒而逃，精神病，女儿……两张面庞化作了他的双眼督促着他发疯般赤脚冲出自己的家，身影随之在雨雾中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