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带着受伤昏迷的扶桑连夜离开洛阳,摸黑赶路。萨摩兰伽驾着马车,冬青则在车厢内照顾扶桑。
加急回到山间时旭日初升,在马车驶进山间入口那一刻。萨摩兰伽空出一只手,甩出一枚暗镖,打中隐蔽在草丛里的机关。
瞬间原本还清晰可见的入口,瞬间大雾弥漫,一片朦胧。
马车越往深处驶去,萨摩兰伽启动了所有的机关,层层落实。
直到马车驶到一个竹园外才停下。
萨摩兰伽将马拴好,撩开帘子,从冬青手里接过依旧在昏迷状态中的扶桑。他抱着扶桑,直径朝竹园里走去,脚步飞快,但怀中之人没有受到任何颠簸。
玉娘正坐在院中磨茶,扶慎正在一旁品茶。二人抬眸瞧见萨摩兰伽抱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扶桑快步走来。
“发生了何事?”玉娘直接丢下手中的茶刷,猛地站起身。
一路小跑跟上来的冬青,一口气未喘,跟着萨摩兰伽一起进屋。
“耶律太乙伤了小姐。”
这句话,在扶慎脑海里炸开,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明之意,随即消失后,跟着进屋。
将扶桑放在床榻上后,萨摩兰伽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冬青直接跑去别屋拿药箱,玉娘则拐去厨房烧水。
面对着扶慎的目光,萨摩兰伽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扶桑后,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化后开口:
“昨日洛阳灯会,耶律太乙告诉我和冬青他与师妹要上塔楼观烟火,便带师妹去了塔楼。”
萨摩兰伽紧绷着一张脸,眼神冷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衣袖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其余九人呢?”扶慎走到床榻边坐下,眼里透着怜惜,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扶桑的发顶,声音中隐藏着许多不明情绪。
“师父,灯会是个局,洛阳出现了有不少突厥人。那些突厥人身形高大强壮,步伐稳重,手腕处还带着突厥士兵特质的腕带。”萨摩兰伽和冬青在灯会闲逛的时候,在塔楼附近就瞧见了几名突厥人。
突厥人很好认,肤色赤红,脸大如盘,眼睛细长,眼珠子的颜色就和琉璃珠子差不多。
他和冬青在集市继续闲逛的时候,瞧见了更多突厥人。那时他便觉得哪里不对劲,拽着冬青转头往塔楼的方向跑去。
接过距离塔楼一里的距离的时候,突然冲出来许多游街的百姓,堵在街道口,让他们寸步难行。
那会突然冒出大量百姓堵住街口,萨摩兰伽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正要靠着蛮力冲出人潮时,抬头看见塔楼顶层透着火光。
萨摩兰伽顾不得冬青,直接施展轻功跃上一旁的客栈。借着屋顶,一路奔向塔楼。
听完萨摩兰伽的话后,扶慎眼中的情绪消失得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起身。
“照顾好扶桑。”扶慎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冬青和玉娘忙前忙后为扶桑治疗伤口,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入夜,院内的桌上摆着几碗饭菜。玉娘和冬青面无表情的坐在竹屋外的台阶上,完全没胃口。
扶慎和萨摩兰伽则在另外一间竹屋商谈。
“还好慎哥把长生派出去采铁,不然这会长生早就找那个小子算账了。”玉娘垂眸靠在冬青身上,幽幽道。
眼睛酸涩的冬青,揉了揉眼睛,开口时,嗓音沙哑:“就算长生不去,我也会去。”
她真的不明白,十二年的朝夕相处,他怎会如此决绝。小姐数次救他于危险中,因他受了好几次伤,他就是这么回报小姐的吗?
那个九个人,他们的命都是小姐救的,他们也如此冷血无情,助纣为虐。
当扶桑苏醒的那一刻,在灯会塔里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上演着。铺天盖地的痛苦好似要将她溺在其中,她从未像此刻如此这般痛苦崩溃。
她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此刻的她迷惘失神。
扶桑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子,双目通红,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光着脚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
看着首饰盒中那几对她往日最喜欢的耳坠子,咬牙操起几对玉耳坠直接朝地上砸去。
清脆的碎裂声,惊动了在还未走远的慎先生等人。
萨摩兰伽停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冬青也要回去,但被玉娘抬手拦下。
“让他去吧。”玉娘自然是明白扶桑的崩溃。
“耶律太乙,还有那九个人别让我遇见!遇见一个,杀一个!”冬青咬牙切齿,愤恨不已的说到。
“不行,我也去。”冬青不顾玉娘阻拦,也转身跑回去。
凄凉的月光将未点烛火的屋子照亮。
真的是可笑又可悲。
萨摩兰伽进屋的时候,屋中凌乱无序,狼藉一片碎纸乱飞,竹简也被掰断,散落一地。
扶桑站在狼藉之中,眼神黯淡,看着被自己的砸的满目疮痍的屋子。
一滴泪从蓄满泪水的眼眶中落下。紧接着,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接二连三的落下。从灯会那日起,一直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嘴角尝到的那一丝咸苦,在扶桑即将脱力倒下时,萨摩兰伽接住了她。
月光穿过敞开的窗口照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夜里的风挽起院后的湖面圈圈圆圆的涟漪。
原本是无声的哭泣,在萨摩兰伽接住扶桑的那一刻,放声大哭。几乎崩溃晕厥的哭喊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肺。
她哭了多久,他的心就痛了多久,几次忍不住抬手想为扶桑擦去泪水,都变成了紧握的拳头。
坐在屋外台阶上的冬青,听着扶桑的哭声,眼眶微红,心中的愤怒差点压不住。
小姐对他这么好,他怎么敢的,利用了小姐,也利用了他们。捅了小姐一剑,将小姐丢在塔里,还放火烧塔,根本不给小姐留活路。
萨摩兰伽将扶桑拦腰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后。他自己坐在床榻边,抬手撩开扶桑凌乱的头发,挽至耳后。
“不哭,我在的。”
本就未痊愈的扶桑因为情绪失控,更加无力,双眸一闭,脸色苍白地倒在萨摩兰伽的怀里。
萨摩兰伽顺势将扶桑拥入怀中,一边轻声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