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城没有多嘴问刚才办公室里的事。
他装作才回来的样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淡笑着打了个招呼,
“张医生,我回来了。
辛苦你配药了……”
刚说完,许半城一眼看到,张医生侧着身站在办公桌旁,他脸色沉沉、还带着一丝阴鸷。
就好像是一只停在枯败的树枝上,饿了许久的秃鹫。
但这只是转瞬即逝。
等他转向许半城的时候,他又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
“辛苦了小许,过来吧。”
许半城一挑眉,信步走了过去。
张医生神色如常,细心把药分装,一一写好时间,又重新装回袋里。
他这副温和儒雅的模样,让许半城有一种刚才看到的表情,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等配好药,许半城便跟张医生道了别,返回了林美心的病房里。
病房里,杨芬丽正坐在病床边,配林美心聊天打发时间。
张文哲则缩在病床另一边的椅子里,捧着平板划拉,时不时跟两位阿姨讲笑话,直把她们逗得咯咯发笑。
许半城把药递给杨芬丽,又上前替林美心掖了掖被子,这才扭头看向张文哲,淡淡说道,
“狗哲,你下午问我的关于奖学金的事,我跟你细说下。
走,我们出去说,别打扰了文姨休息。”
说完,许半城拍了把张文哲的肩膀,率先走出了病房。
张文哲脸上浮现茫然,但他没多问,起身揣着平板,小跑追了出去。
张文哲刚一走出病房,许半城胳膊一伸、拦住张文哲的脖子,把他拖到了走廊尽头,钻进了黑咕隆咚的楼梯间。
张文哲吓了一跳,等他眼前一黑,他才反应过来,发出一道短促的尖叫声,
“啊!
老许你干啥?
谋财害命啊!”
但下一秒,楼梯间的感应灯亮起,驱散了黑暗。
许半城松开张文哲,往台阶上一坐,仰头看向张文哲,淡淡说道,
“帮我查点事情,不能被文姨和杨姨她们知道。”
张文哲一听,眉毛一扬,利索坐下。
他用肩膀拱了下许半城,笑嘻嘻说道,
“搞半天不是奖学金的事儿啊?
我还琢磨着,我大学都读了一学期了,
奖学金这事儿就跟我不搭边啊。
说吧,啥事?”
许半城沉吟片刻,低下头,凑到张文哲身边,
“帮我查下周伟平和张医生,以及,张医生和杨姨。”
张文哲皱起眉,嘴里嘟嘟囔囔,手里动作却不慢,
“为什么查他们?
他们认识?”
两人一直说着话,让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后又迅速亮起。
明灭间,许半城微微点头,把自己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道来。
等许半城说完后,张文哲手里的活儿也正好结束。
张文哲一脸费解,把平板递给许半城,
“按你这么说,张医生和杨姨就是认识的啊……
而且,杨姨是周伟平的小姨?
有点子离谱了。
杨姨那么温柔,她双胞胎姐姐的性格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怎么就会生出周伟平这种性格恶劣的人……
喏,你要的信息,大部分都被删除了,
不过我顺手做了个复原。
但关于他们的信息删除得很彻底,只复原了一小部分。”
许半城接过平板,细细翻阅。
如张文哲所说,信息不多,只有寥寥几句。
上面写着,张一年、也就是张医生,和周伟平是发小,而且两人还曾一前一后、就读于华国最好的京协医学院,
不过,张一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他实习的单位、也就是沙市市中心医院,成为心内科的一名医生。
三年后,周伟平考入京协医学院。
但仅过了半年,周伟平查出脑癌,办理退学。
至于杨芬丽和张医生的关系,什么也没查到。
许半城皱起眉,疑惑看向身边的张文哲,
“没有杨姨和张医生的?”
提起这个,张文哲脸色漆黑。
他捏了捏拳头,咬着牙说道,
“和周伟平的信息一样,杨姨的信息被人为销毁了。
除了她从外省回沙市的记录、以及进入文姨家当保姆的信息,
其他一概查不到。”
说到这,张文哲转过身,一脸正色跟许半城解释,
“老许,你可不能因为杨姨和周伟平俩人就质疑我的业务水平啊!
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是知道的,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虽然是自封的,但你在网上吼一嗓子我名字,高低也得给你三分面子!
我只能说,既然我查不到,那就是被人为销毁了。
我查不到,其他人也绝对查不到!”
许半城哭笑不得,他用手肘撞了下张文哲,无奈说道,
“我上次就说了,我百分百相信你。
这摆明着就是故意的。
我想,大概率是周国强找人干的吧。”
其实,许半城对周伟平和张医生的关系,有点看不明白。
他记得当初和张医生在小饭馆吃饭的时候,张医生曾说过。
张医生的童年和他的很像。
在亲戚间颠沛流离,无父无母,很凄惨。
这样的一个孩子,和周家的私生子,简直就是一个地、一个天。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哪儿来的交集?
许半城沉吟片刻,暂时把这个疑问留在了心里。
看来,张医生身上也有不少秘密。
而且,杨姨和张医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好像也不简单。
想到这,许半城拍了把张文哲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把手往兜里一揣,淡笑着说道,
“行了,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走,回病房去。”
说着,许半城大步走向楼道的铁门,推门走了出去。
就在许半城走出楼道的一瞬间,感应灯灭了。
黑暗侵蚀,张文哲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爬起,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靠!
老许你他妈肯定是故意的!”
走回病房后,许半城发现文姨和杨姨都已经睡下了。
杨姨应该是找护士站借的折叠床,她把床铺在病床旁,蜷缩在上面,脸冲着墙、侧卧着。
当然,杨姨也很贴心地替他们二人借来了折叠床,正靠在墙角。
许半城动作小心,悄无声息铺好床后,躺了下来。
在他旁边,张文哲也躺下后,沉吟片刻,想起一件事,
“老许,你是不是周六,答应了学姐一件事?
后天就周六了,你没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