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总浮动着某种躁动因子。蔡博把赵可涵的橡皮藏进校服口袋时,粉笔灰正在阳光里跳华尔兹。那枚银色情侣戒在课桌下闪过的微光,恰巧被路过的林思彤收进眼底。“哎呦——“她故意拖长的尾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后排男生们立刻此起彼伏地学起布谷鸟叫。爽哥抱着的三角板“咚“地砸在讲台,惊得蔡博手一抖,戒圈在铁质桌沿磕出清脆声响。
“某些同志注意影响。“爽哥的粉笔头在蔡博头顶划出抛物线,却在半途被赵可涵扬起的马尾辫扫落。少女发梢的桃子香波味混着粉笔尘,在过道里酿成甜涩的风暴。
张晋硕抢党涵曦的钢笔时,笔帽弹飞进讲台边的绿萝盆里。他半个身子探过课桌,卫衣下摆蹭到的修正液在党涵曦的英语卷上拖出银河状白痕。“还我!“党涵曦跺脚时帆布鞋在地面蹭出短促的摩擦音,张晋硕却把钢笔夹在指尖旋转,金属笔杆在晨光里划出银弧:“叫声哥就还你。“
曲钒硕突然从《中考必刷题》里抬头,镜片上叠着两圈熬夜留下的油渍:“你们这算早恋启蒙?“他沾着墨渍的手指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着心电图,昨日被闫铭展撕碎的数学卷还蜷在桌角,像只垂死的白蝶。
李佳洋哭喊“操你妈“时,曹曦文正把橡皮屑捏成小球。那些白色碎屑在她指甲缝里积成月牙,随她转笔的动作簌簌落在《五年中考》封面上。“你裤兜本来就是用裤衩布缝的呀。“她歪头时马尾扫过李佳洋通红的手背,少年突然抓起文具袋砸向地面,自动铅笔芯在瓷砖上迸裂如黑色烟火。
金世淳用修正带修补被溅湿的作业本,塑料齿轮发出病态的咔嗒声。“你知道曹曦文她爸是裁缝吧?“他小声对我说,修正带的白条正缓缓覆盖“尊严“二字,“上周她校服开线,还是李佳洋偷了他妈的针线包......“
运动会前夜的教室弥漫着胶水与汗酸味。张子成藏在课本下的扑克牌突然散落,红桃A飘到正在写加油稿的宋雨佳脚边。她捡牌的手指在颤抖,指甲盖泛着营养不良的灰白。“高俊说......“吴总旭刚要开口,爽哥的皮鞋声已在走廊炸响。后来我们在车棚看见宋雨佳蜷在生锈的自行车后座,校服袖口蹭着车筐里蔫掉的野菊花,吴总旭把早餐奶轻轻放在她车筐里,铝箔包装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陈响抄单词时总把刘海别在耳后,露出眉骨处淡褐的胎记。那日她的百词卷被撕成雪花时,修正带从指缝跌落,在刘佳鳞球鞋上拖出惨白的泪痕。“老师我没背......“她突然哽咽着背出《岳阳楼记》全文,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给这荒诞的独白打节拍。
张文静的作弊技巧堪称艺术——她把小抄写在透明胶带内侧,粘在保温杯弧面时就成了放大镜下的清晰文本。直到某次她转身借橡皮,我才发现她后颈贴着膏药,皮肤被胶带反复撕扯出的红痕,像朵糜烂的玫瑰。
在十二月中旬,大家在课上状态表现得特别好,每一个老师也是乐意来我们班上课。因此,我们上课也很积极活跃。这次的考试,有点特殊,物理地理生物都是考两次试取平均值。对于我们而言也是难上加难。
期末考试过后,我们我们还有一天就放元旦了。所有老师都来讲卷子,课堂上对答案也很有压力。
到了下午三点,历史课结束,我们就开始年会的布置:首先是选举主持人,在同学的自愿参加下,选出了张晋硕李亮轩王思琪党涵曦。然后,我们把桌椅并排,其中,我就不当人了:我直接唱歌,比如辞九门回忆,赤岭,燕无歇,半生雪,导致我旁边的那几个人受到了牵连:曲钒硕猜歌名,李佳洋听。最离谱的是,李帅霖听了我的歌曲也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心多憔悴……哈哈哈哈哈”他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裤子,我们就大笑起来!之后,王思琪陈响赵可涵他们几个在黑板上画板报:辞旧迎新新风采!之后,我们播放了一段党涵曦妈妈弄的视频:
当《因为刚好遇见你》的前奏从多媒体音箱淌出时,窗外的雪忽然下得温柔起来。党涵曦妈妈剪辑的PPT在投影幕布上洇开暖黄光晕,像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蔡博撸起袖子的运动会特写闪过时,后排传来赵可涵短促的抽气声——照片里少年绷紧的小臂线条,此刻正被她用圆珠笔偷偷摹在草稿纸上。
“快看付然!“李帅霖突然用胳膊肘捅我肋骨。画面定格在拔河赛决胜瞬间,付然脖颈爆出的青筋如同老树根系,而角落里的刘凯瑞正用肩膀抵住即将出界的红线,球鞋在地面擦出的焦黑痕迹至今还留在操场塑胶跑道上。曲钒硕突然挺直脊背——某张晨读照片里,他堆满教辅的课桌右上角,隐约露出半截缠着纱布的手腕。
爽哥在运动员加油的镜头里挥舞教案,袖口沾着的粉笔灰被夕阳镀成金粉。当播放到地生双满分榜单时,王珩骞的掌声孤零零响起,又迅速溺毙在林思彤掰断尺子的脆响里。我数着尹领在集体照中缺席的次数,直到班歌视频里红绸扇翻涌如血浪,才发现自己指甲已掐进掌心。
“沈东霖,十三票!“张晋硕用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第五道横线,粉尘簌簌落在前排李佳洋发旋里。付然的名字蜷缩在黑板边缘,正字少了一横,像条被斩断尾巴的壁虎。当赵可涵以两票优势压过王金硕时,李帅霖突然踹翻脚边的矿泉水瓶,瓶身在过道骨碌碌滚向垃圾桶,惊醒了靠窗打盹的刘凯瑞。
“活该!“李帅霖凑近我耳语,呼出的热气混着烤肠味,“上周赵可涵值日溜去约会,是付然替她擦的黑板。“他说话时拇指摩挲着运动会赢来的金属徽章,边缘锯齿在我袖口勾出丝线。我望着刘凯瑞弯腰捡瓶子的背影——他校服后襟还沾着拔河赛时的泥印,此刻在灯光下像块陈年胎记。
《小丑回魂》的阴森配乐爬上窗帘时,李帅霖的手臂突然压住我肩膀。他的体温透过三层毛衣渗进来,让我想起被蟒蛇缠住的田鼠。“赌五毛钱,“他盯着张晋硕发抖的校服下摆,“待会儿肯定尿裤子。“话音未落,屏幕里突然爆开的血浆染红整个教室,张文静的尖叫与李帅霖的大笑在空中相撞,炸碎在陈响打翻的修正带滚轮声里。
当小丑从下水道探出惨白面孔时,李帅霖的手指突然扣紧我肩胛骨:“记得吗?“他声音轻得像雪落,“上次闫铭展往戢鸿博课桌塞死老鼠,就是这个表情。“我转头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屏幕蓝光,忽然意识到我们都在借恐怖片的掩护,偷窥彼此心底最潮湿的洞穴。
写新年愿望时,李帅霖的钢笔尖始终悬在纸上。我瞥见他稿纸边角画着歪扭的篮球架,底下压着半句被涂黑的诗。当爽哥宣布要把愿望封进时光胶囊,他突然抢过我的纸条,在“地生双满“后面补了句“和李帅霖组乐队“,碳素墨水在宣纸上晕开墨色的笑涡。
“反正二十年后再拆封,“他舔掉虎口沾的墨渍,“谁还记得真假。“窗外暮色正在吞没最后一个雪人,党涵曦妈妈视频里的鼓掌片段突然自动重播,掌声穿过三年时光,惊散了走廊里正在偷看愿望瓶的戢鸿博与尹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