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曾经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在三途蛊的爆发中覆灭。如今这座荒废的机关楼,因为一人到来,即将再现尘寰。
凭借罪血体质,无我公子免受毒害,深入还珠楼大殿。当日西剑流来袭,此处正是战场中心,也是毒气最浓的位置。
‘吸收蛊毒之后,不宜妄动真气,以免毒源泄露。’无我公子把手按住心口,‘三途蛊毒性尚可,只怕扩散太慢,收效不如预期。’
“嗯……辅以罪血,增强感染性。”无我公子闭上双眼,全速运转无界月瞑,尽纳余毒。
核心传来轻响,似是牵动旧伤。无我公子无动于衷,任由心上裂纹蔓延。借助月神之力,他净空了飘渺峰的毒气,随即使用空间异能离开。
月圆之夜,不悔峰上,曾有一场惊世剑决。山壁上斑驳的剑痕,刻画着无我之人毕生追寻的答案。
“好久不见了,宫本总司。”无我公子持剑到来,把冥霜剑插在地上,“逆徒近来遭逢变故,无缘见证尊师陨落,而今得闲,特来吊唁。你且安心上路,吾已为你寻到一名更好的传人。这是明月长泠对你的偿还,而吾正在贯彻无悔的觉悟,但与慈悲背道而驰。”
“神言,吾的剑很久以前就断了。明月暗暝,折剑断情,但是吾忘不了、放不下。”无我公子垂眼按剑,不知是在对谁倾诉,“死剑冥霜原为玉剑明霜,与无我扇同样,是一名负心之人的赠礼。吾虽遗忘心痛的滋味,但是执念仍然铭记。心魔为证,无我公子誓杀此人,为你——钵昙摩罗雪恨!”
杀气激荡,天地无响。落樱如雪,刀铃悠扬。人影步入花影,东瀛浪人装扮,嵌珠面具遮住右脸,左颊一抹血樱凄艳。
这是一名粉发女性,她的身后跟着剑无极、雪山银燕和雨音霜,皆与宫本总司关系匪浅。
“你、是谁?”粉发女性语带口音,似乎方来中原不久,“为何、在此?”
“真是冤家路窄。”无我公子掌下旋流,将冥霜剑封入地脉。地气、死气呼应,神意、剑意护持,非天命不可拔剑。
“那口剑……”雪山银燕认出冥霜,急忙询问无我公子,“阁下是谁?怎会拥有师姐的配剑?”
剑无极不可置信道:“什么?那是我们最后入门的小师妹的配剑?”
无我公子默然转身,眼中神光一闪,但见西剑流一脉的灵气犹如暗夜飞萤,在粉发女性体内无所遁形。
“西剑流,天宫伊织。”
看到无我公子的脸,剑无极如临大敌:“看到鬼,魔之左手!”
“是魔族!”雪山银燕怒然亮出兵器,“说,你们为什么要抓小空!”
“退、后!”粉发女性取下佩刀,敲退剑无极与雪山银燕,抱刀回答无我公子,“吾名,樱、吹雪,不是、西剑流的人。”
无我公子微微颔首:“无我公子,有礼了。在下不跟废物浪费时间,三招不能败吾,让道。”
“不可能!擒下你,换回二哥!”雪山银燕挥动啸灵枪,愚勇地冲向无我公子。
“银燕!”剑无极拦之不及,正欲支援雪山银燕,却见他被一棒打晕,“哈?”
剑无极将人扶住,小声骂骂咧咧:“这头笨牛,一遇到小空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现在好了。”
见樱吹雪不动,无我公子负手前行,散出剑意渗透空间:“一流高手,是该学会以静制动。姑娘可以后发,但是吾的先至,你真能接住吗?”
说话间,樱吹雪已经抓住破绽,先发而至:“樱·斩!”
逆刃出鞘,寒光映照,无我公子周身乍现护体罡风,消弭气劲,弹开刀锋。
“嗯?”樱吹雪借力化退,逆刃刀回鞘同时,顿足腾空而起,“樱·月断!”
“亦神亦魔,神魔非我。”无我公子以意御风,以心御剑,剑指凝聚无形之刃,与刀气在半空交错。
风刃、刀气相撞而散,樱吹雪挟势而下。无我公子心念一动,冥霜剑震颤飞射,阻断攻势之后归位。
见此情形,剑无极计上心头,悄然挪动脚步,欲趁无我公子不备,偷走冥霜加以控制。
“别、靠近!”樱吹雪急声制止,旋即极招应手而出,“樱……”
“一剑无悔。”无我公子突然爆发全力,以快若鬼魅的速度突进,剑指削向樱吹雪的咽喉。
樱吹雪错愕间,狰狞魔鬼扑面而来。分不清是假面惊心,还是一剑无悔动魄,她本能举刀护住要害,轮刀横持想要抽刀。
然而刀出一半,无我公子刺中刀身,刚劲指力制造弯曲,撤步卸力再接掸击,使其失控反震!
樱吹雪刀势大乱,一时间进退两难。无我公子一反儒雅,凶狠地拍飞逆刃刀,剑法随心肆意挥洒,采血如绘凋零之花。
“前辈!”雨音霜手足无措,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她能介入。
“可恶,住手啊!”剑无极推开雪山银燕,拔刀砍中无我公子的后背,阻止了他的暴行。
没有血液流出的伤口,只有断裂的血丝蠕动,因为无法接续,而爬上剑无极的刀,想要将其吞噬。
“什么怪物啊!恶心!变态!”剑无极下意识后退,看着被腐蚀的刀身,心底止不住地后怕,‘啊……幸好手没碰到。’
眨眼工夫,无我公子的伤口愈合如初。
剑无极来不及惊异,便被双目赤红的恶鬼掐住喉咙:“你……呃……”
“放……开他!”樱吹雪喘着粗气,拒绝雨音霜帮扶,拄剑站稳身形,“再、来!”
“抱歉,在下心情不佳。”无我公子松开剑无极,金眸中血光渐渐消退,“三招既过,请。”
“咳咳咳……发疯就发疯,还心情不佳,果真变态!”剑无极揉着脖颈,关切地询问樱吹雪,“前辈,你没事吧?”
“小、伤。你去、叫醒雪山银燕。”樱吹雪吩咐完雨音霜,转头又问剑无极,“那个人、你认识?”
“他是修罗国度的行刑官,之前交过手。我还答应,三年之内打败他,若不然他就要送我上路。”
樱吹雪闭了闭眼道:“准备、上路吧。”
“啥货啊!”剑无极哀嚎一声,走到冥霜剑之前,“前辈,方才为什么不让我靠近这口剑?”
“寒气、有异,你、会死。不信?”樱吹雪示意剑无极握剑,“若能、拔起,败他、不难。”
剑无极不以为意地握住:“一口剑而已,我就不信……”
另一方面,明渊凰心事重重地回返,竟在梅香坞内撞见剑拔弩张的场面。
‘冥医、独眼龙?’明渊凰微愣,看向与之对峙的白发刀客,惊觉对方的面容似曾相识,‘是她!她的神态……有状况。’
明渊凰走进大厅,冷冷道:“梅香坞严禁动武。你们想被扔出去吗?”
“外面解决。”
白发刀客眉目冷俊,声音低沉亦如男性,然而就在昨日,明渊凰还跟云鬓黄裙的她打过招呼。
恨谁又女儿身……
——他是聆秋露!
独眼龙回拒道:“俺不会与你决斗。”
冥医没有说话,盯着白发刀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壮士……”
俏如来正要调解矛盾,却被明渊凰拉到一边:“这是客人间的私事,让他们到外面解决。奴家是梅香坞的人,盟主若有公事,可以跟奴家讲,奴家酌情处理。”
四目相对,俏如来先是惊讶,接着面露喜色:“前辈!”
‘大意了,这双眼睛是我的特征,我应该伪装的。’明渊凰暗恼粗心,对俏如来没好气道,“什么前辈,奴家年方二八!”
俏如来如遭雷击:‘十六岁,比我小……七岁?不对,这不是重点。血织女分明与冥医同辈,怎有可能比我年幼?一定是说笑。’
明渊凰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只能告诉俏如来:“俏如来,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别再叫老了,叫我明姑娘。本姑娘还只是孩子,不许给我乱提辈分!”
俏如来尴尬道:“是,明姑娘。”
“好了,该讲你的来意了。”明渊凰狐疑地问,“你不关心魔世的动向,带两个人来梅香坞做什么?”
俏如来解释道:“百武会收到消息,九龙天书出现在梅香坞。至于两位前辈,是为这名叫做万朔夜的刀客而来,事关仁刀万曙天。”
万曙天、万朔夜,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关系。
明渊凰看了看僵持的三人,又想起听天由命的恋红梅,顿时感觉做人真难,不如做魔简单。
明渊凰叹了一口气,对俏如来道:“去我的房间吧。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缠,还是远离为妙。江湖水深,容易窒息。”
说罢,明渊凰对万朔夜道:“万朔夜,我回屋招待贵客,你别打扰到红梅姐休息。”
万朔夜道:“放心,我有分寸。”
与此同时,俏如来与冥医、独眼龙互换眼神,之后便随明渊凰入内。
明渊凰回到住所,摘下面纱塞进妆奁:“坐,不必拘谨。”
俏如来客随主便,找了最近的座位坐下:“上次一别,数日未见。不知明姑娘的事情办得如何?”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明渊凰坐到俏如来对面,“倒是你,天擎峡调查得如何?”
俏如来面露难色:“这……实不相瞒,此事已由师尊接手,俏如来不再过问。”
“那就好。”明渊凰顿了顿道,“我是讲,两头兼顾,难。”
“俏如来也是这样想,所以打算先来梅香坞确认,再将证实的结果汇报给师尊。”
“很贴心嘛。”明渊凰叙旧完,将自己所见和盘托出,“……先不论魔门世家的归属,那名步霄霆索要的东西,应该就是九龙天书。如果梅香坞内真有九龙天书,那大概率藏在桌下,因为那个人当时就躲在桌下。”
俏如来思索道:“只怕万朔夜不会允许我们搜查。”
“那就引开他。”明渊凰起身向外走去,“或者我代劳。”
俏如来迅速站起:“明姑娘,你去哪里?”
明渊凰停下脚步,手掌贴在门上:“梅香坞的老板娘病重,我听说冥医对失血症颇有研究。你告诉他,神蛊温皇手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就说是血织女讲的。”
俏如来怔神间,明渊凰打开房门。他这才反应过来,明渊凰是要送客。
“啊,叨扰姑娘了!”俏如来赧然施礼,“俏如来告辞。”
明渊凰捉弄道:“盟主,今夜子时,梅香坞外,奴家等你喔。”说罢,眨了眨左边紫瞳。
面对邪眼魅惑,俏如来怦然中招,低头落荒而逃,惹得明渊凰失笑。
“吓跑了贵客还笑?”
恋红梅的声音幽幽响起,吓得明渊凰忍不住咳嗽:“咳咳咳……红梅姐,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气。”恋红梅打趣道,“好生俊俏的少年郎,不知比起你的心上人如何?”
“自是不及。”明渊凰心想,‘笑话!冰肌玉骨,神光透体,哪怕是一头猪,也是俊美非凡。话说,帝天的面容设了禁制吧?是针对意识的神通,模糊具体的形象,传输普普的印象。连无仔也看不穿的秘密,真真叫我好奇。’
“又在恍神了。”恋红梅摇了摇头,缓缓向大厅走去。
明渊凰回过神,挽住恋红梅的手臂:“红梅姐,来都来了,听我弹奏一曲再走不迟。”
恋红梅笑道:“你这鬼灵精,若敢再弹让我昏昏欲睡的曲调,休怪红梅姐翻脸。”
明渊凰汗颜:“怎会……对了,红梅姐还没听过我的歌声吧?今天本姑娘一展歌喉,请红梅姐做我唯一的听众。”
“喔?勾起我的兴趣了。”恋红梅兴致盎然地说,“就让红梅姐听一听你的歌声。”
“保证惊艳。”明渊凰自吹自擂,使出浑身解数拖住恋红梅,防止她与冥医等人见面。
梅香坞够乱了,如果凑一起再乱,她是真的受不了。
那本九龙天书是祸端,她必须找出,否则梅香坞将成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