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萧,吹动着原野上的草木,卷动着残枝败叶,浮沙灰尘。一行黑影就在这漫天飞舞的风声中前行,速度极快,脚步踏在草丛上发出‘唰唰’的响声,在风声的遮盖下几乎听不到。
渐渐的一片暗影绰绰的树林出现在不远处。为首的男人举起了手臂,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踩踏草地的声音瞬间消失,空中只剩下风发出的欢快的歌唱。两个黑影极快的向着那片林子奔去。
男人从腰间解下酒壶,灌了几口。浓烈的酒顺喉而下,带来一阵火辣,灼的他整个腹间都燃烧起来,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将酒壶别回腰间,手触到了挂在腰间的弯刀,手指轻轻的在光滑的刀柄上摸索了几下。许久不曾活动过筋骨了,今夜总算可以让它饮饮血了。穿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大禹的军营了,这么多年了,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空中的繁星正向他眨着眼睛。这个时辰军营里的人应该正睡得香甜,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来要他们的性命吧。心中不禁佩服王的计谋,这样出其不意环环相扣的妙计怎会不成功?想起朝中那些老顽固的嘴脸,便觉得有气,这些畏手畏脚的老家伙早就该回家养老了,省得碍事。
他蹲着身体,隐于半人高的草丛中,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让人极不舒服。此时虽已是深秋,可天气依旧是闷热,汗水和露水打湿了衣物,急行间倒是不觉得,一旦停下来就让人格外的难受。
耳旁不时传来蚊虫的鸣叫声,男人伸手在脸旁扇了几下,他的目光一直望向前方,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又过了一会,空中的风停了,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他皱了一下眉头,这两个去的时间有点久,难道有什么异常?这时,一个红色的光出现在黑暗里,在空中左右晃动了两下。男人蹲着的身体站起,一行人迅速的向林子奔去。
高大的树木静静的站在黑暗里,像是一个个见不得光的鬼魅,悄悄地注视着闯进来的人。
湿闷的空气扑面而来,林子里比外面还要热。不时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传来,发出的断裂声在这静夜里显得尤为的突出。
进入了有几丈远,男人忽然感觉不对劲,他的一双眼睛向四周扫了一下,除了棵棵树木直挺挺的站着,再也没有其他。可心中的预感并没有消失,他的脚步不由的放慢,手按在刀柄上。微凉的触感使得男人有些心安,这家伙已经跟随他十几年了,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它在,他便能放松下来。
男人示意后面的人加快脚步,整队人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几乎是在奔跑了。很快长长的一行人已经过了大半个树林了,男人紧张的神情不由地放松下来,想来是自己多心了。就在这时,后面忽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男人扭头看去,还不待他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道冷风从身后直扑过来!
男人迅速的向前弯下了腰,一只利箭擦着他的后脑飞驰而过,扯掉了他一缕头发。
哀嚎声此起彼伏,更多的箭带着风声从四面八方奔过来,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男人凭借着手中的一把弯刀左右抵挡,左臂上还是中了一箭。他忍住疼痛,几个腾挪闪到了一颗大树后,他用南疆语讲了一句:“往树后躲!”
不时有人倒下,男人心知中了埋伏,不知敌军怎会知道他们的行踪。他将身体倚在树上,举起手中的弯刀,刀背向里咬在口中,伸出手握住那支箭猛地用力,带着倒钩的利箭带起了一块肉被扯出了体外,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头上淌出了冷汗,旁边的一人讲了句:“统领受伤了?”人已跨出了树后,向着他跑来。男人只来得及喊了声‘别过来!’那人便被一只飞来的箭射穿了脑袋。
男人的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突起,一颗心因气愤和震惊而跳动的异常剧烈,这明显是中了埋伏了,看来今夜是凶多吉少。他伸手撕下了衣服下摆,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敌军怎么就会知道今夜他们要来偷袭?
此时漫天的箭雨停了下来,林子里又陷入了沉寂中。受伤的人或躺在地上,或藏在树后,都忍住疼痛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男人一双眼睛看向四周,除了树木就是黑暗,他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刀柄紧紧的握在手掌中,身上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厮杀。
:“被偷袭的滋味好受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他讲的竟是南疆语。男人一言不发,目光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同时攻打我曼州,沙停口,铁门关,来迎合宫中的偷袭,以达到你们的目的,不得不说,南疆王好计谋啊!”
男人心中一惊。这么周密的计划,用时近十年才形成,大禹国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王的身边有奸细?!
:“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笑声在空中响起,带着嘲弄,轻蔑。
:“好好的王不想做了,偏偏想一步登天,只怕是过了今夜连一个王也做不成了。”
今夜同时偷袭大禹的三处关口,已是派出了南疆的精锐部队,只想着出其不意,与宫中的计划相呼应,使得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必能成功。可这样一来南疆兵力便会空虚,如果——。
男人握刀的手绷紧,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绝不可冲动行事,自己一定要逃出去给王报信,只要能逃到树林外的那个山坡上,便可以发出信号,使王警觉。
他慢慢的向后移动着身体,脚步放的极轻。黑暗中又响起了哀嚎声,想必是他们在暗处发起了进攻。男人已顾不得许多了,当务之急是能赶快报信。
他的身体始终绷紧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在枯枝上。就在他退出有几丈远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临阵脱逃可不是一个统领应该干的。”
男人连头也不回,猛地反手一刀,弯刀带着一道光反向扫向那人。他的武功在南疆是数一数二的,少遇对手,尤其是他使刀时,几乎是无人能敌。
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功力,谁知竟劈了个空。男人挥刀时身体已扭转过来,却不见对面有人,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喉间冰凉。
他瞪着眼睛,伸出的手臂还停在半空中,耳旁传来了水滴落在草地上的声音。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一股钝痛从喉咙处传来,想要伸手来摸一摸,却是四肢僵硬,气力正在迅速的消失。
一个高瘦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向前探了探头,轻飘飘的道:“还不死?”
讲着,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额上轻轻的点了一下。男人的身躯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下,砸到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那人摇摇头,道:“遇到我家公子,算你们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