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今天极乖巧，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躺在小床上，不吵，也不唱。半个时辰过去，我以为她睡着了。突然，从睡房里蹦出话来：“爸爸，今天班上选举三好学生，有30个同学举了我的手。”痴心父母，情不自禁地心头掠过一丝喜悦：“哦？是吗？”
“不过，举我手的人还不算最多的，冯炎炎举她手的有32个，比我还多两个，我全班第二多。”
“这不就说明冯炎炎比你表现好吗？”“不！”她大声说，“要是郑岚岚、李媛媛都举我的手，我不就和冯炎炎一样了吗？”
“是呀，你们在幼儿园里不就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她们不举你的手呢？”我只是想知道一点幼儿心里世界的秘密。他们不是大中学生，绝不会有背地拉选票的动作的。选三好生时，想必也是不会有多少明确的自主意识支配的。他们还是一群七岁的孩子，闹着玩儿而已，我并没有当真。可是，女儿说：“郑岚岚本来和我是好朋友，可是她前天不跟我玩了。”
“为什么呢？”
“前天下午我们不是在大楼前面的花圃里玩吗，她对我说：‘唉，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我说：‘你怎么回事呀，说这种话。死了不就不能到逍遥津公园去玩了吗？死了不就看不到爸爸妈妈了吗？’她就说：‘要你管！要你管！我就说没意思，不如死了好，怎么啦？’今天上午我看清楚她没有举我的手，心里很难过。”
“还有李媛媛，跟人家玩就喜欢当大官，当小姐，要别人都听她指挥。昨天在一起玩她又要当大官，好神气的样子。我就说，怎么每次都是你当大官、做小姐呢？应该让大家当当呀。她用鼻子哼我一下说，你当狗屁去，我知道你爸爸是木工房的，我爸爸是科长！我就说，我爸爸根本就不是木工房的，我爸爸是大学老师！”
“爸爸……”
“……”
“爸爸……”
“……”
“爸爸！”
“……嗯。”
“你怎么不搭理我呀？”
“……”
1988年7月8日《合肥晚报》逍遥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