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珈见气氛不对,忙对祥嫔低声说道:“祥嫔娘娘再伤心难过,也不能口不择言呐。”
祥嫔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忙跪下道:“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要提起已故的端悯公主的!您也知道臣妾向来笨嘴拙舌,有口无心!”
阿木尔深知自己地位低微,开口劝导也没有什么用处,索性端坐一旁,静观其变。
瑶箐叹了口气,感慨道:“端悯病逝已有六年,本宫的哀痛已经渐渐释然了。二公主是你的亲女不错,但本宫也是她的皇额娘,明日本宫就去找皇上商议,给她拟个闺名,绝不会委屈你们母女。”
祥嫔擦了擦额上的涔涔冷汗:“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代二公主给娘娘谢恩了。唉,原本臣妾是准备来长春宫侍疾的,谁知道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反倒惹得娘娘更加难受了,当真是该死。”
阿木尔扶起祥嫔:“祥嫔娘娘可别再难过了,到底是皇上亲生女儿,皇上怎么会不挂心呢?”
瑶箐柔声道:“唉,怎么说你如今也是一宫主位,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过去你在王府的时候也是本宫房里的格格,何须这般生分?行了,本宫这病身子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
阿木尔回到绥万邦,伏着窗台望着阳光下翻腾飞舞的蝴蝶:“这宫里的女人在皇上眼中就和这传花授种的彩虫似的,为他延绵子嗣,开枝散叶,最后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悄然死去。”
一旁的敏珈吃了片玫瑰糕,淡淡地应道:“蝴蝶至少有人欣赏过它那斑斓飞舞的身姿,就像全妃那般受到过皇上的青睐,而像祥嫔这样的,就如同是误入火坑的飞蛾,作用没了就被人厌弃,那才叫一个悲惨。”
阿木尔端坐起来,低垂着头:“祥嫔那般模样着实让人怜悯,同样是帝王的妃妾和女儿,全妃和纯妍公主是何等的风光,而她和二公主却是何等的落寞!”
敏珈道:“虽然落寞,但是她至少还有个二公主陪伴,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阿木尔看了看敏珈:“我倒宁愿没有个一儿半女,与其把他们带到世上来缺失一生的父爱,倒不如我自个儿孤独终老,没有遗憾和牵挂。”
敏珈执起阿木尔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记住,你不会孤苦无依的,因为,你还有一个珍姐姐。”
次日正午,皇帝正在养心殿三希堂内批阅奏折,统管太监成谔进殿通报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已经在堂外侯着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批软毫,神色似乎有些惊讶:“皇后来了?快去请进来,顺手温杯茶水搁这。”
成谔利索地沏了杯龙井搁在桌案上,然后便去请皇后进门,瑶箐走进来,端端正正地给皇帝福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扶她坐在一旁的西番莲雅座上,关切的说道:“皇后身体不好,这些寻常礼数以后大可免了。”
瑶箐谦恭的笑了笑:“当年孝穆成皇后在世时,常训导还是侧福晋的臣妾,说身为皇家的女人,要知晓礼制,尊崇规矩,臣妾如今身为中宫,则更应当严以律己,这礼数哪能说免就免。”
皇帝蔼声道:“皇后懿德向来配得上国母之位。”
瑶箐长叹一声:“唉,皇上谬赞了,臣妾这个国母其实做的还远不够格呢,二公主自打出生以后,臣妾始终都没同皇上您给她取个闺名,而且我这身子骨也实在是不争气,已经许久没有探望过她了。”
皇帝明白瑶箐的话中之意,说道:“朕这段时间的确是委屈了二公主,不如这样吧,就请皇后给她拟名好了。”
瑶箐略略思忖后道:“二公主出生不到两个月,端顺公主便也随之降生了,足可看出她所带来的兴旺之兆,不如就拟名为合兴,皇上觉得可好?”
皇帝道:“合宫的喜事,后代的兴事,这名字不错,就依皇后的意思,取名为合兴好了,明日你受嫔妃拜见时,把闺名告诉祥嫔,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瑶箐端然笑道:“皇上恩泽六宫,待子女爱待一视同仁,臣妾着实敬服。”
虽说瑶箐这话似是赞美,但皇帝听着却觉得很不舒服,瑶箐继续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向您容禀,只是担心您会嫌臣妾多嘴,质疑圣裁。”
皇帝转了转手里的紫檀持珠:“只要不涉及朝廷军政,皇后但讲无妨。”
瑶箐定了定神,轻轻嘘地了口气:“依据大清祖法,嫔妃所生之女应当封为二品和硕公主,可是前两日,皇上却封纯妍为固伦公主,臣妾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有违规制。”
皇帝听后,神色就像冬日里被吹凝固的窗花,他饮了口茶水,全然不看瑶箐。一旁的成谔自小跟在身边伺候,最清楚他的性情,吓得像根蔫头的芦苇似得杵在那里。
沉寂片刻后,皇帝才烦心地回道:“朕欲封全妃为贵妃,赐她协理六宫之权,生母位分提高,也算没辱没固伦二字的名号,不知朕这样处理,皇后可还有什么意见?”
瑶箐怎么也没想到皇帝欲给予全妃协理六宫的权力,这是明摆着拂了自己的脸面,也是转移了她手里的权柄:“皇上欲封全妃为贵妃自然是极好的法子,可全妃只是正红旗的出身,父亲也只是个四品都骑尉,即使是晋了位分,这等出身恐怕也……”
皇帝将手中的持串抛到身边的桌上道:“出身不好也不打紧,朕可以给她抬至正白旗,再封他的父亲为从二品乾清门侍卫长。”
瑶箐惊讶地垂下头,瞠目结舌,还是一旁的成谔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皇后娘娘,您的茶水凉了,要不奴才给您再换一杯?”